“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苏子笔下的乘月夜游宁静别致,与这现下两人共游之心境,想必是差不多的。
夜风凉爽,树影婆娑。刘元矜随着元隐一道,参观了整个道观。白云观规模虽比不上京城名寺,却也胜过一般道观,且景观别致,庭台楼阁也是少有的精巧。
两人并肩而行,刘元矜稍稍侧头能看见元隐长发下半遮着的脸,先前带着些许湿润的长发如今柔软了许多。
“先生此行所耗甚久。”元隐淡淡说道。
“道长莫怪。本打算考完便动身,临时却又被些事情耽搁了,这才晚了些。”想到那些事情,刘元矜便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看到刘元矜皱起的眉头,元隐便了然了。京中多宴席,考生为求官运亨通,多上门拜诣,平日里,考生们也爱相互宴请,结交好友。刘元矜气度不凡,才气过人,自然是众人邀请的对象。
“觥筹交错,怕不适合先生你。”
刘元矜闻言,愣了片刻,而后轻笑道:“那依元隐道长所言,汝一当如何?”
刘元矜过了乡试,便是个举人,可初见之时,衣着简朴,行装简单,乍看最值钱的,被刘元矜好好珍视着的书匣也不过几两钱。若是遇上个强盗,估计人家也瞧不上他这点东西,不过,倒是可能把刘元矜抢了做压寨夫人。这般看来,光风霁月的刘先生,怕是极其厌恶这些个官场污浊。
“先生顶着举人的身份,却衣衫简朴,一路走来并无随从和同伴,想必不是个长袖善舞之人。”
“道长不像是个积极入世之人。”
“不过是些世故人情……”元隐轻飘飘地躲开他的试探。
“可偏是这些世故人情,我学不来。”
“先生迟早要进入官场,这些……是官场常理。”元隐顿了顿,“先生决定进入官场,就应做好准备。”
“依道长看来,考取功名是为何?”
“一者,高官厚禄,前途坦荡;二者,黎明百姓,天下大计。”却屡遭打压,他压下这句话,静静地看着刘元矜。
“屡遭打压,贬官放逐。元隐道长可是想说这个?”刘元矜淡笑着道。
“可我选的便是这条。”轻飘飘的一句,却有千钧之力。
元隐停下步子,定定地看着刘元矜。眼前人眉眼温润,浅笑尔雅,看似无害,双眸间却满怀坚定。
“先生志向远大。但……官场……”
“元隐道长关切之意,汝一心领了。先人云: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大丈夫有何惧?”
元隐没了言语,沉默地随着刘元矜在院中走着。
半晌,他才出声:“先生会试可还顺利?”
“尚且未知,不好枉下定论。”
“先生才智过人,此厢太过谦虚了。”
刘元矜没有接他的话茬,抬头看了看夜色,道:“元隐道长,夜深了,不如回去歇息?”
元隐看到刘元矜面露疲色,便回道:“自然。那便回去吧。”
闲逛许久,也确是累了。元隐送刘元矜回了厢房,临近刘元矜住的厢房,他伸手拦住元隐,“元隐道长也累了,送到这里吧,回去歇息。”接着,又说道:“今日与道长一游甚是愉快。”元隐点点头,转身回了自个儿房间。
月亮越升越高,竹林间落下斑驳的影子,相互交错。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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