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认识自我解放的问题
在我的以往的美学或者文学活动中的文章里,我们已经探讨了关于悲怆或者关于灾难刻画甚至描写的种种成份。
但是,或许我们会忽略一点,就是所有的这些,它们都可以缓和我们的同情情绪,而大体上更使之适合人意。
且,这些成份在于表现媒介的固有的美,在于种种善尤其是真实性之善随之而显现。
对于这些价值的混合也许是我们在温和的哀情作品中所看到的整个情况,面对此种作品,我们颇能感受到一种感情的平衡和互相补充。
因此,悲哀与优美、绝望与慰借,混合起来,有可能会融合成为一种喜悦,且,这种喜悦固然有其刻骨的沉痛,但毕竟是过于消极的忏悔,不能容纳更强烈更崇高的悲壮情绪。
而在悲壮的心情中,却有一种安全感,一种力量,一种狂喜,甚至还有待于说明,加之更深层的解释和探索。
比如,从下述的情况和例子,可以猜想到从哪里寻找说明和加以说明。
因为,悲怆的哀情是对象的一种属性,既可爱而又悲哀,我们接受它而让它流入我们的灵魂深处;但是壮烈的豪情却是意志的一种态度,它使得外在世界的众说纷纭都平息下来,以一种发自内心的道德力量战胜流言蜚语。
所以,如果我们分析那对象时未能发现一些使它成为崇高的东西,我们不必惊讶自己的失败。
我们必须记住,对象永远只是我们的意识的一部分;那部分具有相当的一贯性和明确性,可以被视为永恒不变,可以投射于外在世界。
当然,意识始终是统一的,即使它的内容是多种多样,而对象却不是真正独立的,而是经常与心灵的其它因素发生关系,它在心中漂来漂去,好象深蓝色水面上的一个泡沫。
且,对象的审美效果,总是起因于它们所在的意识中的整体感情价值。
而我们不过凭投射作用把感情价值归之于对象而已,这是显而易见的美之客观化的原因。
有时候,这种价值可能是对象被感知过程所固有的,在这个时候,这样我们就获得感性美和形式美;有时候,这种价值可能是因感知这对象时又引起其它观念粗具轮廓而产生的,而在这个时候,这样我们就获得表现之美。
然而,在各个对象都与之有关的种种观念中,有一个既最模糊又最包罗万象、最有力的观念,那就是,自我的观念。
我们名之为“自我”的种种冲动、回忆、原则、魄力,真是不胜枚举;不错,它们往往逐渐消失而互相转化,至于这个自我是一物呢,一切呢,还是乌有,那视乎我们当时当刻看定它那个方面而言,尤其是视乎我们与之对照的特定对象而定。
且,美的主要特权,在于综合自我的种种冲动,使之集中在一个焦点上,使之停留在单一个形象上,于是伟大的和平降临于那骚乱的王国。
于此时,我们的美感享受和美的一切神秘意义都是以这些暂时和谐的经验为基础。
然而,取得和谐就有两种方法:一种方法是使所有已知因素统一起来,另一种方法是舍弃和删除一切拒绝统一的因素。
以囊括而取得的统一给予我们以美;以排斥、对抗、孤立而取得的统一给予我们以崇高。
且,两者都是快感。
但美的快感是热情的,被动的,遍布的,而崇高的快感则是冷静的,专横的,尖锐的。
美使我们与世界打成一片,崇高则使我们凌驾于世界之上。
因此,不难了解和发现,对象方面的灾难表现该怎样能引起心灵的悲壮反应。
首先,我们可能感到这是灾难,但是同时我们也知道,这灾难虽然很大,但毕竟不能触及我们,这一念头就格外能刺激起我们自己的安全感。
这就是卢克莱修【卢克莱修(Titus Lucietius Carus,96-55B.C.),罗马诗人、哲学家。】所说的“畅适的”崇高,他曾经在其著名的几行诗中曾予以十分正确的分析。
因为,有时候,我们感到愉快,不是因为别人遭殃,而是因为,虽然明知这是灾难,我们同时也知道自己平安无事。
又有时候,我们可以把这情景说得温和些,这样也许使我们的原理更为明白。
因此,比如,在岸上看到船沉,我们决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的,我们也十分难过,如果可能的话,还要去救人。
所以,在很多时刻这种陷入迷途的世界的光景,定必使这位哲学家即使在他的智慧的云端也悲天悯人,若有可能,他也许会抛开沉思,降临人间,教训世人。
然而,这些同情心的波动很快就为成功无望的念头所阻止,所以,“无能为力”的思想是崇高的一个重要条件。
假如我们能够计算繁星的数目,我们就不会临风涕零。
假如我们认为我们可以改变历史的悲剧和人生的悲剧,我们就不会畏惧自己的命运。
但是既然灾难不可挽救,既然人生不能虚度,精神抖擞的人就有一种崇高的意境,当陷入穷途之际,他高瞻远瞩,仿佛从另一个世界来静观世变。
他能够泰然自若回顾人生的悲剧,他感到这悲剧对他愈是亲切,他的冷静就愈崇高,他所达到的忘形的意境就愈是神圣不可侵犯。
因为我们能够解脱掉偶然穿上的尘世衣物愈多,厉万劫而长存的精神就愈坦露而纯朴;它的优越性和统一性就愈臻于美满,从而他的快乐就愈无可限量。
于那时,在我们心中留下的尘念不多,只有那种纯理性的精华而已,因此,有几位伟大的哲学家曾称之为永恒的,是与神性同一的本质。
因而,一个例证可以帮助我们牢记住这些原理,当奥赛罗【《奥赛罗(Othello)》是威廉·莎士比亚创作的四大悲剧之一,大约于1603年所写作的。这出戏最早于1604年11月1日在伦敦的Whitehall Palace首演。作品讲述奥赛罗是威尼斯公国一员勇将。他与元老的女儿苔丝狄蒙娜相爱。因为两人年纪相差太多,婚事未被准许。两人只好私下成婚。奥赛罗手下有一个阴险的旗官伊阿古,一心想除掉奥赛罗。他先是向元老告密,不料却促成了两人的婚事。他又挑拨奥赛罗与苔丝狄蒙娜的感情,说另一名副将凯西奥与苔丝狄蒙娜关系不同寻常,并伪造了所谓定情信物等。奥赛罗信以为真,在愤怒中掐死了自己的妻子。当他得知真相后,悔恨之余拔剑自刎,倒在了苔丝狄蒙娜身边。】发现自己犯了天大错误,他决心自杀了,他就再也不唉声叹气,而对威尼斯的使臣们说道:
我是怎样就怎样说我:不要饰非文过,
也不要恶意地无事生非,那么,你必须说,
他过去在爱情上并不聪明,但爱得太多,
他并不动辄猜忌,但是,
一旦有人煽风点火,
他就会糊涂到极点,
他的手好挥霍,像卑鄙的印度人,
抛掉明珠一颗,
比他全族还名贵,
他的眼驯服温和,
感激涕零的姿态虽不惯作,
但也容易流泪,像阿拉伯的树柯
很快滴下胶药。你把这记在心窝:
而且,再说,
有一次在阿列坡,
一个带头巾的土耳其人很凶恶,
毒打威尼斯人,
还诽谤他祖国,
他把这行过割礼的狗的咽喉扭破,
这样,叫他一命了却。
因此,有一种批评,认为所有这些引述、修词的比喻、飘忽的反省,在描写自杀上是不自然的。
它告诉我们,自杀者应该哺喃自语,说出几句不连贯的话,然后自杀,像日报或者期刊所载的猜忌的丈夫那样;他决不会作出这种慷慨激昂的演讲。
然而,很多人不明白,悲剧舞台的惯例比现实生活的惯例更有利于心理真实的描写。
假如我们可以信赖想象力(我们知道,描写是否妥当的考验就在想象力),这正是奥赛罗会感到的心情。
假如他不说出来的话,他的沉默是由于外在的障碍,而不是由于他心中不能有复杂而雄辩的思想,像诗人借他的口说出的那样。
毕竟,高度的激情,自然而然是复杂而雄辩的。
因此,在很多时候,爱情使我们成为诗人,死亡的临近也可以使我们成为哲学家。
因而,当一个人知道自己的生命完了,他就能够从人世普遍的立场上回顾它。
他再没有什么生趣,但是如果他的心灵的精力始终不衰,他还是希望能活下去的,可是一切雄心壮志既已尽付东流,他就自以为有一种代替的不朽,自以为是永恒的东西。
不竟然间,他谈及自己是怎样一个人,毋宁说,以前是怎样一个人。
他给自己作出了总结,指出自己的成就。
他会说,我也曾是这样的人,我也曾经做过这样的事。
且,这种概括而不偏的观点,这种经验的综合和客观化,构成了心灵的解放和崇高的本质。
此时此刻,想到英雄终于达到这种境界,安慰了我们;正如安慰了他一样,以补偿他的可怕的厄运。
且,我们的怜悯和恐惧确实得以净化,我们离开剧场时恍然大悟:我们觉得自己所陷入的命运罗网尽管是错综复杂,在彼岸就有大生的解放和终极的安宁。
且,于那时,在我们反思冥想,追寻自我,超脱自我的那一刻,我们同样也得到了自我解放,心灵的完全释放,得以重生。
因为,我们发现了找到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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