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家贫,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少了多少似的,仿佛母亲大人从不曾深爱我,潜意识里觉得母亲大人虐待我似的。有脾气就发脾气,一个暑假为学费跟母亲吵了3回架。后来我发现自己跟母亲大人吵架时几乎都与钱有关。有人说孝最难的不是陪伴,而是色恭,即柔无色,怡吾声,不给父母摆脸色看。我总以为自己是一个孝子。觉得自己学习好就是最最大的孝,从来不想母亲大人这么要求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以后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现在回想起来,我总是问母亲大人要东西。从小时候的小自行车到现在的电脑手机。她每次都说“只要是学习,妈都大力支持。”当着我的面天天说自己有钱。只是愚钝的我发现母亲在把那电脑的4000多元钱交给商家前,数了一遍又一遍,她低着头,安安静静一声不吭认认真真地数着,仿佛一个士兵卖出去了自己唯一的一把枪,仿佛一个小提琴家因困厄卖出了自己最心爱的小提琴。她去购物,总是向我炫耀,今天又在哪买到了多么多的菜花了多么少的钱。她总问我:你猜猜这兜多少钱?当她说出价钱,看着我惊讶的表情,她笑成了一个孩子。还说:今天又有一个人问我怎么在那么不好的水果里挑出来的,让我也帮她挑。她每回去超市,收银员给完小票后,她会到一角去再核对一遍。我以前觉得母亲大人这样太丢自己的人,后来才明白是自己死要面子,打肿脸充胖子。面子是别人给的,不是自己要的啊!是自己的弱小逼成了母亲这样。
我总能说出母亲有多么难,却很少为她做过什么。我总是对她说我缺什么,我要什么,我应该添什么。可我却没注意到也记不清母亲那件冬天的棉袄是哪年在促销时买的。
她总是不自觉不自知地提起对一个小区的另一个阿姨的羡慕。那个阿姨,比她还小几岁,孩子都已成家,早已经经济独立,顾得了自己的小家。每当这时,她总是说:我想趁自己还能动弹,看你俩成家,帮你俩把孩子照顾大,我也就能闭眼了。即使如此,来到了大学,母亲大人依旧老规矩:“别兼职,挣那一点钱不为什么,好好学习,真闲了,看看课外书,睡睡懒觉也好呀。”还要加一句:“没事,妈有钱,你只管好好学习”。可是,社会地位微小如蚂蚁的母亲,到目前为止还在累死累活。去年寒假前,给母亲大人买了护膝。母亲大人大人说“不用管我,以后别买了。管好你自己,该买啥买啥,妈有钱。”我寒假回到家,一回家,妹妹就对我说,“姐,你不知道,妈几乎向她认识的人都说了一遍你给她买了一个护膝。”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又没挣钱,那何尝不是她自己的钱换了一个花的方式。我知道她会很高兴,但是不知道她会这么高兴。她的高兴吓了我一跳,因为我知道炫耀的东西,恰是缺少的东西。
记得高中时老班说了一句话,我现在才真正听懂了:学生的自在是建立在父母的辛苦里。本该自己承受的,母亲都默默在替我承受了,而我却因“寒门”二字,从无真正承认我得到的母爱之量从不比豪门子弟少一分一毫。也从未想自己该怎样去为她减少身上的负重物。
我不是一个足够坚强的人,很软弱,也很脆弱,连唱歌都爱唱一些带点消极的歌。仿佛这样自己就很成熟似的。而母亲,几乎不唱歌,却天天风风火火,天天笑着,天天给我讲着笑话,天天说着她的幸运之事,仿佛岁月从来都很厚待她。我想母亲大人很羡慕我,因为我有妈妈,而她没有。而我想,外婆肯定是我每天晚上看夜空时的那颗最亮的星星。母树已老,小树未长,小树不孝,愧对星星,星星泪下,心疼母树。
我想,星星一定在说:小树啊,母树的叶子落了,你快快长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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