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孝

尝闻不孝有三：违背父母心意者，此不孝一也；无能奉养双亲者，此不孝二也；无娶无家无后者，此不孝三也。孟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此情之所至，人伦常理，思之无谬耳。余少年离家，已历五载，而今弱冠之年，远在他乡，漂泊无定。文无以致用，武无以投戎，财无以事亲，业依旧迷茫。千人嫌，万人怨，遍尝冷落，饱受白眼，愁困时，虽有近亲远戚，谁肯雪中送炭？独蒙双亲不弃，朝思暮想，望孙成龙，余思之羞赧无地也。如此，若非时运不济，岂非天命哉？想余家中二老，年逾古稀，苍苍秋发，冷落庭堂，寒生四壁。昼则坐于庭前，孤寂无处，看寒来暑往，草木枯荣。夜则卧于寒塌，对月无眠，听寒风冷雨，虫鸣蛙言。此余之愧也，过也，罪也。

余幼时，祖父尝以孝喻余为立身之本，余铭记在心，至今无敢忘也。遥想余七岁之时，一日，村人新娶，大摆筵席，以敬宾客。日中，祖父携余赴宴，独留祖母于家。席间，群宾入座，饕餮美味，举手可得，鲜果佳酿，遍眼皆是，喜乐欢声，不绝于耳。余是时味如嚼蜡，怅然若失，独坐无言，移时大哭。邻人惊问余：逢此喜事，汝何啕哭？余答曰：吾与祖父飨此佳肴，忽思祖母于家，清汤寡水，孤独一人，故哭也。宾客闻言，大为感动，其中多有翁媪堕泪者，纷纷向祖父处赞余大孝。于是遍夹鱼肉果蔬，嘱余送往祖母食也。余大喜，飞奔至家，祖母询知始末，含泪揽余入怀，爱抚良久，余更欢欣无以成言。余就此孝名远传也。

又一年，时值丁亥年仲夏，祖母患病，手术治之。由是卧床在家，静养有日。终日食不甘味，夜不成眠。余秘约两三玩伴，皆是童稚之子。于晌午人疏意懒之时，兢兢战战，偷赴村人鱼塘，垂其乌鳢。所得三条，皆肥壮异常，祖母食之大赞其味美。余独所幸无人察觉也。

余叙述如上，非是自夸，实祖父母之厚德也。余今忆之，犹不觉欣然失笑。然，想余如今，虽孝心不渝，俗言寒门无孝子，余目今无力奉养双亲，常年漂泊在外，终岁分离之日多，相聚之日少，陪伴二老享其天伦之乐，实屈指可数也，此不孝一也；余无顾双亲泪语相劝，满面秋容，毅然决然追求心中之爱情，美其名曰：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此不孝二也。余何尝不知二老寸草春晖之情，实余之追求，余之幸福，非是顾全他人之期待，委曲求全，草草结婚生子，如此，余不幸至矣。余深知婚姻一事，实为爱情之神圣归宿，余弗敢污也。然余满腹委屈，更与谁人可说？所幸天公作美，余之幸福，或可期也。为此草草成文，聊表寸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