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她公司不足两百米的地方,是一个很小的银行分理处,只有三个柜台。每个月的15号,她都去存些钱,整存整取,每个月都有一张单子。有时候多,有时候少,少的时候其实根本不需要存到银行里,但她还是会去,因为银行里有一个她喜欢的男子。
那男子长得高高瘦瘦,腮平平的,戴一幅金边的眼镜,笑起来眼睛就成了弯弯的月亮。他也认识她,因为她在电视台上做过一段时间的节目主持。每次看见她来,他都会过来跟她说几句话:“最近忙吗?”“放假了准备去哪?”“前几天我在街上看到你了”等等。虽然无关痛痒,但也让她应答的局促不安,心跳得厉害。有时候去的时候,他不在,她就会有些遗憾,若有所失。
她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太费解了。后来她终于发现了原因,因为他长得很像她中学时代暗恋过的那个同桌,是的,那个男生也是高高瘦瘦的,戴一幅眼镜,笑起来眼睛一样变成了弯弯的月亮。那个时候,她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很入心的喜欢,一想起他,心里就像塞了个什么堵堵的,痛痛的。后来他到外地去念大学,她还在那个小城,联系就断了。她曾经想去找他,可是有点害怕,怕被拒绝,所以一直也没有去,她给他写了一封信,他没有回,她想他可能并不喜欢自己,所以放弃了。
后来,她工作了,他还在念书,再后来,她就遇到了这个银行的男生。
寻找到了原因之后,她有些迷惑,到底是喜欢他,还是怀念他呢,也许是因为怀念的喜欢吧,因为他的缘故,她每个月的十五或者十六号,她都会去存钱,储蓄所很小,她在门口张望一下,如果是他,就进去,不是,第二天在来,所以每次都可以看见他。
她觉得他可能也有一点点喜欢她,因为她去的时候,他总是很高兴,她看得出来。有一天,他说,你为什么不存在一张折子上呢。他向她推荐了定期一本通的折子:“这也是整存整取的,但是不用拿单子那么麻烦。你家里有许多单子了吧,万一弄丢了,多不好。”她接受了他的推荐。
拿新折子要填资料,他递过来一张登记表,让她填详细一点。她很认真的填了姓名、地址、工作单位,她说这联系电话要不要填,他想想,说填一个吧,万一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到你。她心里有些慌张,其实她是故意这样问的,只希望他能来找她,她写了个手机号码,又填了一个住宅电话--双保险。
她慎重的把单子交了上去,看他认真的研究,暗想他如果有心就会打电话过来吧。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格外留意来电,有时候未接的陌生号码也会回过去,可是都不是他。她有些失望,她偷偷看贴在厅间里的照片,记下他的名字,准备写信给他。可是提笔写信的时候,她又停住了,要写些什么呢,难道说他像自己喜欢的一个人?她把笔歇了。
她继续去存钱,他还是来搭讪,像两个熟人,有时候隔着柜台开几句玩笑,聊几句天,仅此而以。
两年这后,她跳到另一家公司,在城市的另一边,那个小小的银行就再也没有去了。有时候,她路过那那家银行,也想进去看一看,可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过了很久,她的那个同桌居然从外面回来了,找她,说他一直喜欢着她,她自然也仍喜欢他。他们就重新好上了,恋爱了几年,结婚。她想,若是当初真的那个他代替了这个他,不知道会怎样?
又过了很久,她辞了工作,开了一家小店,卖家居用品,很惬意。一天,店里来了一个客人,是那个像她老公的那个银行男子,他来买东西呢。两个人相遇,都好诧异,说了许多话,像久别重逢的朋友。他买家居用品是因为在布置新房。
“也要结婚了?”“嗯,你呢?”“我结过了。”“哦。”
他后来送来了结婚喜帖:“你来,好吗?”
她带着她的同桌老公一起去参加婚宴,去的路上,老公问,这人是什么朋友啊?她笑,一个长得很像你的人。新郎新娘站在门口迎接,两对人走到一起的时候都愣了一愣,她发现那个新娘居然跟自己长得很像,她在心里暖暖的笑,真巧。他们一起照了合影,照片上,四个人笑得灿若鲜花,竟像是两对兄弟姐妹。
他给她送照片的时候说:“她很像你是吧。”她点点头。
“因为她像你我才会爱上她的。”他临走的时候说了这样一句话,让她忍不住突然泪流。
人与人,大概就是这样,这样爱也是一种结局,那样爱也是一种结局,只要幸福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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