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下的麦浪（3）
从电梯上去到三楼，门一开，一个中年妇人站在门口，看见我们，和杨姨热情地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杨姐！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
“这不是来了吗？还给你带来了一个老师。”杨姨回答到，
“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学校历史系的年轻老师严青，这位是咱们学校以前的老师江凤霞，现在是一家公司的老总，咱们私下里不用总不总的，你就叫江老师吧！以前也是老师嘛！”
江凤霞热情地伸出手，微信地看着我。我感到那双手十分柔软，但握手比较有力。我喜欢从握手的力度上判断对方的态度。江老师的握手算是正常范围内稍用力一点，对于第一次见面来说，这个力度非常合适。只这瞬间的接触，就让我感到比较舒服。
江老师穿着很朴素的灰色长裙，略有一点发福，但身材高挑，没有走样，头发卷起，略施粉黛，一看就是端庄秀丽、过惯优裕生活的贵妇人。
江老师把我们让进客厅，在沙发落座。杨姨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毫无陌生感，坐下来便与江老师打开话匣子。
“小严老师是咱们学校新招收的老师，可勤奋了，没事就爱上我那看书。我看他字写得好，想起来你不是跟我说过，想给小凡请一个书法老师吗，我看他的水平够用，比专业的都强，现在那些学生不靠谱，严老师很认真，肯定没问题。你家小凡呢？”杨姨问道。
“小凡现在有课，出去上课去了，一会儿就能回来。杨姐真是太负责了，这么长时间这事儿还记在心上。我们家小凡太让我操心了，这么大了字写得还是歪歪斜斜，拿不出手。这回就请严老师多多教育，严格要求，该批评就批评，不要有顾虑。”
星光下的麦浪（3）
他们说话的功夫，我环视房间，发现这是我见过的最大的房子，仅客厅就近百平方米，欧式风格，金碧辉煌，类似于中世纪欧洲宫廷。客厅之外，只看见几个门和一个走廊，其他房间想必也应该很大。听到她们说起书法的事，我正襟危坐，微笑着看着她们。
“其实我的书法也是半路出家，不是科班出身，只不过对书法比较感兴趣罢了。上学的时候我练过欧体，现在比较喜欢王羲之和赵孟頫的字。”
“哈哈！我们可听不懂什么这体那体的，也没那么高要求，只要把他的字练得端正一些就行了，没想让他当书法家。”两人说着，相视大笑。
江凤霞拿出茶叶，泡茶给我们喝。茶几上有一套十分高级的茶具，我虽不懂茶道，但仅从茶具的外观上就能判断出价格不菲。江老师泡的是金骏眉，正是我喜欢的。茶水倒出来，一股浓浓的茶香扑鼻而来，似乎整个客厅都充满了茶的味道。
这时，门响了一下，开了一个缝，一个相貌英俊的少年闪了进来。
“小凡，你看谁来了，过来打个招呼。”江老师说道。
“阿姨好！”少年看见我，虽不认识，也说了句，“叔叔好”，但眼中流露了一丝不明显的抵触，还是让我看到了。
杨姨说，“小严，这就是你的学生何小凡，现在上初中一年级，你们去他房间商量商量书法的事吧。”
我站起身，看了一眼小凡。小凡什么也没说，径自走进自己房间。我略有些尴尬，只好自己跟在后面。
小凡的房间足有三四十平米，一张单人床，床上放着一把吉他，床下有个网兜套着的足球。书桌上东西凌乱，书本教材和书法用品堆在一起，有几处墨渍，看得出以前练过毛笔字。
“我猜你以前有好几个书法老师了吧。”
“你怎么知道？”小凡一边放书包、脱外套，一边说。
“以前的老师肯定没教好你，让你产生厌倦了。”
小凡看了看我，没吱声，把书法用品和字帖拿了出来。
“这些东西都是最好的，最贵的，但不是最好的，最合适的。对与初学者来说，你应该使用兼毫笔，这种笔好驾驭，也耐用，也不贵……”我看了一眼那些用品，就知道他们都是外行。
“我妈说了，买最好的，最贵的，决不能在工具上吃亏。”
“一派胡言！完全不懂！外行一个！”
小凡瞪大了眼睛，小声说，“还从来没有哪个老师敢这么说我妈。”
“她就是在这我也敢说，我也不怕你告诉她。首先你得挑一个适合你和你这个阶段的笔，然后再挑一个你喜欢的字帖。你现在练的什么体字帖？”
小凡拿出来一个田蕴章的字帖。
“这个字也可以，不是不能用。我就问你，你喜欢这个字吗？”
“我没什么感觉，看着还行，就是越练越觉得古板点儿。”
“你上网搜搜，我给你几个选项，你看看最喜欢哪个，你就买下来，咱练这一个。今天是咱们刚认识，不讲课，你需要准备一两枝兼毫毛笔，和一个字帖。下次开始我们练习。”
这时，客厅传来杨姨的声音，我走了出去，见两个人都站了起来，我知道今天就到这了。
“小凡的事就拜托严老师了。以后上课的时间定在周六晚上，可以吗？”
“可以，没问题。”
“如果和女朋友约会，提前告诉我，我们再找时间。”
“哈哈，严老师还没有女朋友呢！你给留意留意，有好的姑娘给介绍一个。”杨姨笑着说。
江凤霞张了张嘴，“真是不好意思，还没有女朋友呢！好，这事包我身上，我公司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可多了。”
我没说什么，小凡说话了，“妈，你就别张罗这事儿了，你以前介绍一个黄一个，有一对结婚的，还离了。”
杨姨哈哈大笑，江凤霞涨红了脸，我紧闭双唇避免笑出声来。
第一次见面，在这愉快又略显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真正的大幕，才刚刚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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