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们到来之后,张老师自然而然与他们频繁来往,蹭吃蹭喝,顺便排解心中的不满。在张老师看来,虽然他已是学校的副校长,然而那只是个画饼充饥的过场戏,藏族人并没有真将他当兄弟看。这个头衔没有实权,校长常吩咐他跑腿办差,如果他想叫上一、两位藏族老师帮忙,他们脸上的表情是百般的不情愿。因此,他觉得自己忙里忙外,心中乏累。张老师自然还要向他们透露老师的私人生活,比如一位单身女教师现今抚养的孩子,是某位藏族男子对她性侵后留下的恶果,而她并没有追究这名男子在道德和法律上的义务。
至今,我依然对学校男、女教师表现出来的亲昵态度感到不安。有个别男教师会称呼别的女教师为“老婆”或者“女朋友”;在办公室或者教师食堂,手搭在女教师肩膀上,甚至紧紧搂抱在一起,让在一旁的我甚感难为情。
我认为他们的某些举止已属于性骚扰。那次,美久曲忠、代吉卓玛和我正在医疗角整理教育局分配到本校的医用器械。张副校长走了进来,每天从起床到入睡,他都戴着一顶深蓝色棒球帽。他无聊地摆弄着拆开的一个个医疗器具。当他把玩着医用橡胶锤时,美久曲忠凑上前问:“这是用来做什么的?”他拿起锤子在她胸前晃了两下,“这是用来敲你们女人胸部的。”
“张老师,请注意你的行为!”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他。
他当然矢口否认。事后,美久曲忠也对我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是我太过保守。
当然,我也在一刻间成为他们谈论的对象。一位女工起先以为美久曲忠是我的恋人,后来我跟她解释说不是这样。“对嘛,我也是说,国庆节期间,她和一位藏族男老师来学校住了几天。”她说的那位男老师是桑戈,美久曲忠的新男友。
印象中,桑戈老师的出场装扮不是脖子上绕着一副白色耳机,就是拿着正在播放视频的苹果平板电脑出入于其他教师的寝室。他身材高大,五官端正,还有高原上很阳光的笑容。七月的某个上午,我看见他正牵着女教师央金的手走在校园大道上。索南老师刚走出教师餐厅,正好撞见这一幕,“大白天的,你们拉着手,胆子真大。要注意影响。”
他俩的手松开了,桑戈笑着道,“没有的事。”
索南问我:“你看到他们牵手了吗?”
“看见了哦。”
在才仁永仲的叙述中,美久曲忠的私人感情生活一度相当混乱,同时拥有两位男友的情形也有过。然而,她与桑戈建立起恋爱关系后,她对服务工作也松懈下来。一直以来,她认为自己被分配到海拔最高的着晓学校,是总干事王女士的报复手段。她声称王女士对她有诸多不满,因为她经常将基金的具体运作细节向马女士报告,而这些常常是王女士对马女士有所隐瞒的地方。
七月去毛庄学校时,尕玛老师曾当着我的面批评美久曲忠的工作方法不对。上次,驻毛庄学校的一位姓马的回族志愿者的电脑发生故障,这样会影响到工作文件的按时上传,于是赶紧搭车返回县城修理电脑。因为疏忽,当时没来得及向担任队长的美久曲忠请假,她便向北京办公室反映马同学的擅离职守。马同学也因此被北京办公室劝退。“他很负责,深夜还要再去一次寝室,看学生是不是盖好被子了,”尕玛这样回忆道。才仁永仲也曾就此事当着我的面批评她。
而现在,晚安计划时间,她常常和桑戈一起把几间寝室走下来,这种马马虎虎查寝的方式可不是基金设想的晚安计划。九月开始,气温太低,校方认为学生用热水洗手后如果不及时擦干双手,学生容易感冒,便取消了午餐前的洗手计划。以往我们准备学生的洗手计划,需要先打来地下水,然后将之加热,最后还要分成几桶抬到洗手场地。洗手计划的取消,至少减少了一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她很高兴地跟我分享最近如何利用这些空闲时间学习了如何打麻将,打牌的技巧也得以提高,还利用互联网看了长长的剧集和以往忽略的电影。有时候,玩到夜深,她干脆就不回寝室,与桑戈同住一间卧室,而那间大寝室另外两间卧室里还有戴老师和张老师。两位汉族老师在我面前说了一堆闲言碎语。不过,美久曲忠在京期间,的确给基金事务制造一些麻烦,资料统计、工作报告不够完整,数据前后矛盾。她在五月曾联系好朝阳区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为医疗角志愿者进行急救培训,事后不久,她手机丢失,更换新号码后没有及时通知培训师。培训日当天,她没有与培训师取得联系,而且也没有按照约定及时去红十字会领取急救人体模型。这样一来,王女士更加质疑藏族志愿者的工作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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