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对面学校的操场边,有一颗不起眼的树,叫做苦楝树。这颗树高约十米,比它旁边的国槐树明显高处一截,树皮成灰褐色,树干上有一道道竖的裂纹,像是它历经的岁月。
虽然是隆冬,万物凋零,可那一串串的楝子倒也不觉得孤单,寒风吹过,轻轻地摇晃几下,向人们展示那婀娜的舞姿,虽经大雪霜降,可大部分果实依然坚挺地屹立在枝头,偶尔也会有果实悄然坠落。那金色的果实在太阳的照射下微微发光,给单调的冬季增添了一抹靓丽的色彩。看着落在地上的果子,顺手弯腰捡起几颗,圆圆的,黄黄的,用手轻轻一捻,感觉黏糊糊的,再深深地嗅一下,有一种特殊的刺鼻气味,那是小时候熟悉的味道。
遥想当年,妈妈常坐在楝子树下,和奶奶婶婶谈笑风生,配合默契,纺花织布,为一家老小赶制衣物,那灵巧的手,那熟悉的背影,那染布、晒布壮观景面,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如今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再也品尝不到她做的饭菜,再也听不到那温暖的话语,望着满地的楝子,忽然泪如雨下,我对苦楝树的偏爱,大抵来自对母亲的思念吧。
楝子树栽培历史悠久,原产南亚次大陆和东南亚,为落叶乔木,喜温暖湿润气候,耐寒,抗虫害,具有较强的生命力。由于他独特的抗污染能力,如今在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城市行道上都能看到它。它适应性强,不需要人们刻意管理、爱护,只要有泥土、适当的水分就能自然生长。
楝树浑身是宝,其叶子、树皮和果实都可入药,有驱虫作用。种子可以用来制作润滑剂和肥皂。其木材防虫蛀,可以用来打家具,据说比樟木还要结实耐用。在印度,人们用它来也来造纸,既环保,又经济实用,家家户户喜爱它。
每年夏季将至,百花凋零,芳菲将尽时,正是楝花开放时节,绿叶丛丛中,点缀着白紫色的小花,花型奇美,花序下垂,成流苏状,花香四溢,但因为它的毒性,蜜蜂也不敢轻易去打扰。
苦楝树情思晚唐诗人温庭筠对苦楝花情有独钟,曾写下这样的诗句:“院里莺歌歇,墙头蝶舞孤。天香薰羽葆,宫紫晕流苏,咹暖迷青锁。氤氲向画图。只应春惜别,留与博山炉。”北宋爱国诗人陆游的“及时小雨放桐叶,无赖余寒开楝花”,当是对苦楝花再恰当不过的描写了。
看,那碎小的花朵,紫白相间,五瓣一朵,花瓣成喇叭状,花蕊微黄,那一簇簇,一团团的花儿,随风飘来阵阵花香,是那样的淡雅、幽香,如沐浴在春风里,顿感神情气爽,心旷神怡。
据北魏农学家贾思勰的《齐民要术》记载,楝树多生于路旁、半坡腰,栽于屋旁、篱边,耐寒,抗虫病。我从儿时起,就认识它,由于它对土地、生长环境没有过高的要求,也不用刻意去栽种,种子掉在地上,经过雨水冲刷到泥土里,第二年就能发芽,长出小树苗来。为此,在乡村的田埂地头,农家的房前屋后,到处生长着苦楝树。每年秋天,成年楝树枝头便挂满了果实,一串串,一层层,每串至少有十几颗,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小小的果实颜色由绿变黄,银铃一般,煞是好看。早先南欧一些修道院习惯用苦楝种子制作念珠,故也叫念珠树,大概是用它来祈福的吧。儿时,我也会跟许多小朋友一样,用线把楝子串起来当做手串或项链,美美地挂在脖子上、手腕上,相互欣赏,愉快地玩耍。但没有人敢轻易去试吃它,这缘于它的毒性。
中医讲:百草皆有毒。我们的先人因误食草药而断送生命的也不在少数。楝树虽全株可入药,但全株有毒,果实的毒性最强,叶子最轻,误食种子6至8颗便会引起恶心、呕吐等不良症状,再多一点,甚至还会危及生命。但我一直觉得它的其毒性不是针对我们人类的,而是用来对付侵害它们的小动物的。
此树种虫子不咬,鸟儿不啄,连蚂蚁路过它都另辟蹊径,不敢轻易造访,这就是它的厉害和独特之处。据报道,美国昆虫专家,从此树种中提炼的苦楝油能杀灭八十余种农作物害虫,且效果好,无公害,全世界被广泛运用推广。
每到秋末冬初,气候异常干燥,人们手脚容易皲裂,记得小时候母亲会捡拾一些落在地上的楝子,拿回家加适量水,用瓷盆在小火上慢煮,煮好后稍凉一些,然后让我们把冻伤皴裂的部位,泡在水里,如此坚持,不出一周就能痊愈。有时候,妈妈也会用它熬制些头油膏,装到罐子里,等洗头时,加一点,对头癣,头屑有神奇作用。只要运用恰当,就能制作出无污染,零副作用的天然制剂来,这也是我一直以来向往和追求的。
有人说,苦楝花凄苦悲凉,象征着两个苦苦相恋而没有结局的恋人,看似有些哀伤和悲情,但我想:那应该是根据它的字面谐音推理的,或是一些编故事的人杜撰出来的,真的无从考究。世间的事儿,看淡一些,心胸豁达一点,不钻牛角尖,一切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便会换来岁月静好。
我觉得苦楝花象征着一种精神,那就是在苦难中顽强生存,决不退缩,永不言弃的精神;苦是它的本性和特色,也是它自我保护的一种利器。苦楝树自带光芒,不同流合污,不哗众取宠,意志坚定、顽强,象征着温暖和希望,犹如我那可爱可敬的母亲,母亲宛如一束光,一道冬日暖阳,温暖并照亮了我们前进的方向。
老子曰: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谁说草木无情,它们是大千世界中最无私的存在,不求索取,只是一味默默地奉献,这就是让人无法割舍的自然之美。
苦楝树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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