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华可愿嫁善为妻?"杏花雨下,男子轻轻地开口,声音仍如平时般淡漠,仿若正在说着一件再稀疏不过的小事。女子抬眸,青丝中的步摇不经意间晃了一晃,她看着他的眼睛,似想从中看出点什么来,然而那双眼,足够平静,足够深邃,可惜她竟看不出他眼中丝毫的情谊。
半响,她终是轻叹了口气,然后扬起一丝苦笑,"齐善,你,喜欢我吗?"她问,心底却早已有了答案。齐善看着眼前这个青春貌美的女子,说:"善定不负落华。"不负,仅仅是不负吗?无关于喜欢或者爱,他承诺不会负她。早就明了了的事实,为何如今还是有些痛呢?他要娶她,并非他爱她,只因她是当朝丞相嫡女,如今天下四分五裂,而他志不小,所以娶她,他能距离自己的路近一点儿罢了。
他需要的向来是权势,并非她苏落华,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想嫁给他的,不是吗?落华静静思考着,齐善也是静静地等待着,有风吹过,带来一阵落话,"可。"落华听见自己这样说。聪颖如她,如何不知道这一字重千金,她的人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未来愈发无知,可她没有办法,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落华那时便已知晓,齐善会是她的劫,生死劫,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齐善并不吃惊,也许早就已知晓她的答案,愧意不是没有,只是相较于这个天下,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他向来明白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所以他一直按照自己的路走,却不曾想过,总有那么一条路出乎你的意料,不知不觉间便已对它上了心。
齐善从袖中取出一物,一支碧绿透彻的钗子,落华望着他,眸中有情也有别的什么,齐善温柔地将钗子插入她发间,那一刻的他,温柔至极。"这是我娘生前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今日我将它赠与你,落华,谢谢你。"他自小玲珑心,如何不懂女子的无奈与嫁他所需要的勇气,可是,除了一声谢谢,他竟无话可说。
落华敛眸,"齐善,我希望我不会后悔,你,莫要伤害我。"她说。"嗯,落华,待我归来,定赠你一场盛世。等我,我定以这江山为聘,娶你为妻。"他看着她,许下这一诺。"善,我已是你的妻,我会等你,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她说,我会等你,愿你莫要赐我一场空欢喜。
他们对着这天与地,伴着杏花雨行了夫妻之礼,没有别的什么,可好似什么都有了,许多年后,忆起这一幕的落华仍是带着笑意,她说,那是她此生最美的一刻,她爱他,纯如朝露,那时,她满心满意的念着他,她想,她身旁的人,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她和他终会走过风风雨雨,相伴白首,那时他只是他,是她的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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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华,我会回来的。"这是他离开之前的最后一句话,她将之记在心间,思念一日一日缠成了线,飞往天边。
自齐善离开已三月有余,此时是圣周十年,城中近日的大事便是,丞相千金苏落华不嫁丞相为之选择的良人,竟以死相逼,丞相当场盛怒,拂袖而去,并将落华关了静闭,落华便又绝食,以威胁丞相收回心意,此事竟闹的京城沸沸扬扬,丞相府甚至成了个笑话,街头巷尾,莫不在讨论此事,而当事人却毫不知情。
丞相府,"华儿,你这又是何苦?嫁给兵部尚书之子有何不可?"丞相苏尚无比无奈,自家的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倔,她既已决定不嫁,那定然是不会嫁了,若步步紧逼,她一定会做傻事。
"父亲,即使他什么都好,可华儿已为人妻,华儿愚笨,可一女不侍二夫的道理尚懂。"落华开口,表明自己的态度。苏尚叹了口气,"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如何能当真?华儿,父亲又怎会害你,那人志不在你,就算他再好,他也不会是你的良人!
"听得此话,落华竟是一笑,"父亲,我知道,可是,我想和他在一起。父亲待女儿的心女儿知晓,可是,父亲,我只愿嫁他,哪怕坠入地狱,也绝不后悔,求父亲成全。"落华跪下,一字一句地说着。苏尚不语,看着这个自己自幼便疼爱的女儿,到底点了点头。他还能说什么呢,那情意他都能感觉得到,只是华儿,用情太深,伤得越深,你......
圣周十年五月,战乱四起,硝烟弥漫,人命贱如草,整日的消息不是哪又开战了,就是哪战又死了多少人。城中尚算平静,战火还未弥漫至帝都。可落华的一颗心竟是如何也不得安生,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
她听到过的关于他的消息,已是一月之前,传闻公子善于竟州取得大劫,竟州乃圣周邻国雨辰国的要害之都,听闻他不日便可到达雨辰国的国都,并且他这一句,治军严谨,士兵绝不欺辱老百姓,绝不抢老百姓的粮食与钱财,自是赢得了不少尊重与爱戴,古语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落华知道无论怎样,这天下会握于他的掌中,每当听到有关他的消息,得知他尚安,她总是很高兴。他活着,于她而言,胜过一切。
六月,齐善的部下与雨辰国士兵在镜湖一战,传闻战况十分激烈,伤亡惨重,两军僵持不下,并且传闻公子善似受了极重的伤,危在旦夕。
听得这些消息,落华手中的玉杯落地,茶水洒了一地,可她竟是毫无察觉,半响回神,心中已做下决定,她落华向来敢爱敢恨,她不相信传言,她要自己去探个究竟,若他生,她便助他夺天下,若他死,她便随之而去,生死相随,这是她还未来得及出口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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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马上跃下一人,一袭红裳,一柄宝剑,英气逼人,除却那脸稍有些女气,倒还真是个无双的人儿。"小二,来一盘牛肉,一壶茶。"如玉般的声音传来,小二竟愣了一下,然后急忙道:"好勒,客官稍等。"然后众人便也各自吃自己的东西了。
"大哥,不知眼下这天下局势如何呢?"又是那道声音,被问到的汉子不禁脸一红,而后粗犷的声音传来:"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
"是的。""现在这世道这般乱,小兄弟何必来此凶险之地?"听出那汉子并无恶意,"大哥,实不相瞒,内人不日前因事前往此地,我特意来带她离开。"声音有些低沉。那汉子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战乱里,那女子定然......"小兄弟真是重情重义之人。"那汉子说。半响,"大哥,眼下这局势究竟如何?"第二遍问。
"哦,瞧我,眼下啊,雨辰国危矣,不过公子善似也受了重伤,我一介粗人不懂什么大势,可是我觉得公子善一定会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嗯。""当然,雪国内亦有一股势力兴起,领导的人被称作久息也唤息王。梵月国也处于战乱之中,镜公子的名声也不下于公子善,唉,这天下,当真是乱了啊,只是苦了咱们这些百姓。
"闻得此言,心中也是一阵无奈,"谢过大哥,小弟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大哥,这天下会好的,会的。"那汉子还来不及说上一句话,那美好得不似凡人的人已上马而去,扬起阵阵尘埃。
风吹乱了红衣人的发,却吹不散她心中的牵挂。那沙进了眼,可竟是没有流出一滴泪,他,不她不能哭,他还在呢,她如何能哭。没错,红衣人便是自丞相府逃出的苏落华,几日赶路,她到底距离他近了,更近了。
他不喜欢她,没有关系,她有时间,有足够的信心来等他喜欢,她天生认死理,以为她为他牺牲得够多,他多多少少会对她有感觉的,可是,若是他喜欢上了别人,她又该怎么办呢?她知道他志在天下,不会被这纷乱世界迷了心,可是,情之一字,又岂可断言,也许某年某月某日,他就遇上了那个宿命选中的人,那么她呢,她该怎么办?她爱他,她只愿和他白首。
"你先下去吧。"齐善淡淡的声音传来,那女子微微一笑,将药碗拿着退了下去,步伐轻盈,宛若仙子。落华愣愣地望着那女子,满心苦涩,他不喜欢她,却喜欢上了别人。
"闻名天下的由风公子为何愿意助善?"齐善有些不解,由风乃雪天老人的亲传弟子,上知天文,下识地理,文武皆通,乃当世一奇人,有言曰:得由风,得天下。由风曾说过,他是自由的风,万事随心,所以他不会干涩这世事的发展,他不参与任何一场关于国与国的争端,且他行踪不定,所以无人能将他找到,不想,这传奇般的人物,今日便在他眼前出现,还要助他夺得天下,他自是高兴,可也疑心重重。
落华,不,此刻是由风一愣,半响,他开口,声音似一阵风,叫人有些听不真切:"落华是我的,小师妹,我曾答应过她一件事,君子一诺。"齐善听得此言,面色有些微变化,然而转瞬如常,"既如此,善多谢由风相助。"
"嗯。"由风轻轻地应了一声,不知道这样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师父希望她活得快乐,却不想是她自己将自己带入这万丈深源,其实有谁知道呢,她的心愿,不过简简单单做个普通女子罢了,然而,爱上齐善,她的这一生又如何不颠沛流离,她决定嫁他,从未想过后悔,他在哪,她就在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想要的,无论什么,她都会帮他得到,没有为什么,因为是他。她当真爱他到了骨子里,卑微如斯,低到尘埃。
六月末,天气甚热,军心难免浮躁,加上多日久攻不下城池,士兵难免泄气,齐善也是焦急万分,然而他不曾显露分毫,他是将领,是大家的希望,无论如何,他不能倒,即使身临绝望之渊,他也不能畏惧,王者当无畏。
"公子,娶凤小姐为妻吧,唯有凤族助我才可取胜。"有人这样说。齐善不发一言,只静静听着,好似对什么都莫不在意。"公子,已经失去很多兄弟了,请您做决定吧。"有悲痛的声音传来。齐善面色一变,指间轻颤。由风一直看着他,此刻心中是漫天的苦涩,娶与不娶,似乎已经由不得他选择了。"善,已娶妻。"他这样说道,掷地有声,由风望着他,不知此刻是何种表情。"风公子,你快劝劝公子吧。"
劝,她要如何开口呢,他本是她的夫,而今她却要为了他要的这天下,违背本意去劝说他迎娶别的女子,何其可笑,何其荒唐,何其无奈。半响无话,齐善先开了口:"风,若我真如此作为,她该是会有多难过。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就那么一句话,她却已在心中替他做了决定,委屈吗,也许,可是,更重要的是他能活着,平安地活着。"师妹定然能理解公子一番心意。依风之见,此法,可。"
她闭上了眼,天地似乎都暗了下来,她拼了命地追寻,却连他的影子也找不到。"可。"齐善说。那些人陆续走了出去,最后,她似乎听到他说:"落华啊,但愿你不会怪我!"然而,她已无力顾及太多,是她亲自将她的夫推给了另外一个女人,亲自!她也不想的,可是他没有办法,她只希望他能好好的,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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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艳阳高照,军营里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由风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去迎亲。她的善啊,总是这样,即使他不爱那个女子可是他也不愿委屈了她,就像他不爱她,他也不会委屈了她。她也知道。他娶了那个女子,那个女子便是他的妻,那么他会好好待她。心中一阵阵得难过,可是现在后悔似乎也来不及了,可是她还能后悔吗?
不,不可以!善啊,终究是落华奢望了吗,在这乱世,竟妄想一生一世一双人,齐善,你已娶妻,那么我该怎么办呢?你娶别的女子,那是情非得已,我不怪你,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和她共事一夫?善,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呢?我一直相信你会是这天下的王,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有六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我真的忍受得了这样的日子吗,在那深宫中,一次又一次地等待希望,而又绝望。
她没有去观礼,她没有勇气,他不想看到他为一个女子微笑的样子。泪流满面,可是悲伤,好像一直都没有停止。
"风,我可以进来吗?听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是齐善的声音。由风一惊,忙用手擦干泪,"进来吧,公子今日大婚,怎么不陪着新娘?"略带沙哑的声音,问出这句话,她心下一沉,她其实不要听到有关那个女子的事。
齐善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看着她,目光如大海般平静。他也没有再开口,一时之间整个屋室都静静的。由风逐渐有了睡意,不知过了多久,齐善站起身,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她没有开口,一副已然十分熟睡的样子,可等他的脚迈出的那一刻,她睁开了眼,眼中一片迷茫。
六月中齐善带军攻破雨辰国都进入都城,因有凤士一族相助,由风的计谋以及齐善的指挥,这一场仗打得自是毫不费力,攻破雨辰国是意料之中的事,当然,公子善的名声又一次响彻天下。同月,息王取胜,带兵正向圣都赶去。镜公子同样赢得胜利,由风只知道,他们近了,更近了。如今三王并立,三国争霸,胜负未可知。为何会成了如今这个局面,由风是如何也想不通。
"风,接下来,我们应该去哪?"齐善询问。由风吐了口气,"回吧,落华她,一定很想你。"答非所问,齐善却理解了他的意思。"是啊,该回去了,那也许是最后的战斗。风啊,你说,我能赢吗?"他问,显然有些不自信。落华有些心不在焉,她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起她曾经的心愿,可惜却到底也无法实现了。
她不知道究竟要不要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可是说了又如何呢?不过是多给了他一个利用她的机会罢了。苏落华,你究竟是有多傻呢?其实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真的想问一问齐善,他心底,可有她半分的位置?
八月,三军齐聚圣都,百姓忧心忡忡,这也许将会是这近百年来最大的一次争斗了,无论最终胜利的是何人,说到底,苦了的都是老百姓!
"风,善有一事相托。"齐善开口。"何事?"由风问,淡淡的语气,好似对这世间万物都不在意。"能否告知落华,善,回来了!定不负她厚望,不日定娶她为妻。"他说,却却无多少情意。听得此言,犹豫半响,"你,可曾喜欢她?"由风问,问完便后悔,自己着实不该多言。齐善有些不解地看了看由风,然后说:"善知落华乃你师妹,可是风当知,善绝非困于儿女私情的人。"
他这样说,听在由风耳中竟是满满的残忍。"由风明白了。"接着再无二话,转身离去,背影有些萧索。他不喜欢她,从来不曾,爱是她的信仰,可如今要她如何坚强。"也许,落华她,不愿嫁给你。"齐善似乎听到这样的话语,可他尚未来得及细问,由风已走出很远很远。
齐善,你并没有任何错,你只是不爱我,走了这么久的路,我到底有些累了,我想先停下来休息了,你也不会在意的,不是吗?
她回到相府中,苏相没有半丝责怪,他只是颇为心疼地看着这个女儿,"落华,受苦了吧?"感受到父亲的关心,落华有些释然了,有些东西本就是求而不得,如此执念,当真是害苦了她自己。"父亲,落华没事。"当她换上女装,她知道,她必须得放下了,可是,她还想为他做最后一件事,齐善,再见了。
次日,落华着一袭红衣,在兰息帐前求见。她只是站着,她知道,他一定会见她。"姑娘请进。"有人恭敬道。她从容走进去,有一人站在那里,如日光般耀眼。"好久不见,兰息公子。"落华开口。那人缓缓转身,半响,叹了口气,"我以为我们不该这般陌生的。"兰息顿了一顿,"师妹。"
是的,苏落华确实有一位师兄,被世人唤作由风,真名却是兰息,世人眼中的兰息公子。"落华以为师兄不会对这天下感兴趣。"语气中有失望,不想那般高洁的师兄也不落俗套。"可是有事?"兰息不欲与她讨论刚才的话题。"是,落华望师兄莫要参与这天下之争。"她开口。"为何?"兰息问,语气中已是了然。
落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说:"师兄,若你能放弃,我愿尽我所能圆你所愿。"师兄想要的,她自小便明白,他的恋慕之心,她能看得出,只是当初她的心太小,只容得下一个齐善罢了。无奈苦笑,她何时也变成这样一个利用感情的人,她又有什么资格责怪齐善呢?"落华,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兰息开口。"师兄,我是认真的。"她说。"好。"她心一松,齐善啊,落华相信以你之力定能夺得这天下,你该是开心的吧,如此便好。兰息望着眼前的佳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是他自幼便想要好好守护的人,他为她付出了很多,可他并不需要她知道,她只要开心就好。他起兵,无非是她所爱非良人,那个男子,野心太大,怎能容得下一个她。
他只是不希望那人伤害到她,他想,若他足够强大,也许她也就多一条路可走,什么天下,他不稀罕,从始至终,他的眼中便只有一个她,只是那个傻丫头啊,什么时候才能让他不要那么操心。世人皆望称帝称王,而他兰息想要的,不过是她在身旁。落华,你一定要幸福!
"齐善,我想你从来不知落华所愿。其实我并不稀罕你所许的后位,毕生所求,不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忘了吧,落华愿嫁师兄为妻,愿君亦能达成所愿。"齐善拽紧了手中的信纸,望着书桌上的钗子,略带怒气地开口:"由风呢?""回公子,由风公子至今未归。"齐善蹙眉,眸中已满是怒气,他怎么可以,他可是他最信任的人!半响,他说:"退下吧。""是,公子。"终于只剩下他一人,由风,苏落华,他如何也没料到这两人之间会有什么!心脏一阵抽痛,他用手抚胸,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为何他会这般难受,是因为谁,苏落华,或是由风,不。
突然忆起由风望着他时的眼神,那是爱慕,那种爱到骨子里的深情他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不知不觉间,苏落华的脸同由风的脸重叠起来,额间冒出冷汗,苏落华是你吗?一直都是你陪在我身旁吗?不敢置信,却不得不承认,此刻,他才终于发现,其实他是在意苏落华的,那样一个女子,如何叫他不爱。忆起他们的点点滴滴,她总是在他身前,替他挡去危险,甚至舍不得他为难,她不要他死,所以即使痛彻心扉也劝她娶那女子为妻,他是有多傻,她又是有多难过!落华,对不起,齐善对不起你。
兰息退兵是所有人未曾料想到的,而后只余齐善与那镜公子争夺大好江山。这一局势,令得天下人唏嘘不已。
七月,两军终是开战。不曾想,镜公子竟站了上锋。而距交战地数千里外的某地,有两人正悠哉悠哉地赶着路。俊男美女自是吸收了不少眼光。"师兄,落华不解,明明齐善的智谋在那镜公子之上,为何却会落败?不对,此次战术不像是他安排的。"女子正是苏落华,她此刻是满满的不解啊!
那男子自然是兰息,他看着苏落华,眼眸深邃,"落华啊,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不像你认为的那样对你没有一丝在意?"落华一愣,"啊?师兄你在说什么呢?齐善他,绝对不会喜欢我的。这么久的时日足够我看清了!"略有惆怅。"军中无主帅啊!"兰息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呢?这可是最后一战,齐善他到底在干什么?""落华。"兰息温柔地唤她,"可愿与师兄一赌?"思索半响,"好吧。赌什么?""赌齐善他究竟有没有一点儿在意你?"他说,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师兄,落华不懂,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兰息没有作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苏落华,他什么都不想要,他只愿他心中的姑娘能够幸福,就算他只能是她的师兄也行,他希望能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颜。"三日后,我们成亲吧!"兰息突然说道。苏落华愣了好一阵,半响,"好。"得遇师兄,她苏落华何德何能,可这样一个心里有着别人的自己,如何配得上师兄。
苏落华脸上的笑意逐渐减少,兰息看在眼里,却并未开口说些什么。三日之期快要到了,可苏落华心中是无限迷茫。又闻齐善的军队战败,她的心情真是糟糕到了极点。无数次她想要说明自己的心意,说她不愿嫁给兰息,可话到嘴边终是咽了下去,师兄已经为了她放弃了天下,她怎么可以让他一无所有。
苏落华静静地看着那天边的夕阳,心情很是沉闷,明天她便要嫁给师兄为妻,她尚未做好准备,她以为,她今生唯一的夫会是齐善,却不曾想造化弄人。转身欲回,怕师兄等久了会担心,却不想突然间瞪大了眼,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怎么可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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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华,跟我回去!"是的,她没看错,也没听错,那个正看着她的人是齐善,是她的善啊。半响才平复下心绪,苏落华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疑问的语气,以及淡淡的欣喜,她还能再见他一面,也该是高兴的。"落华,不要嫁给他!"齐善开口,话语中有他也未曾注意到的请求。"你......"苏落华不知该说些什么,"是为我而来?你疯了,两军交战,齐善,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不可置信的语气。
"善知道。"齐善回答,怎会不知,可是若是得了天下却失去了她,他要怎样一个人忍受漫漫长夜。那一刻,他什么都没想,他只知道,他不能没有她。这份心意他明白得有些迟,可是既然他明白了便不允许她离他而去!他知道他此番来到这里也许会一无所有,可是他不得不来。落华看着他,突然泣不成声。
"我,我真的很高兴你是,在意我的,可是善啊,我要嫁给师兄了,对不起!"一字一字如刀割。两厢无话,另一道声音传来,"落华,我赢了。"兰息说。"是的,师兄想要什么呢?"落华问。兰息却并没有先回答她的问题,他看向齐善:"我早知你会来!"苏落华有些不解,他们是何时认识的。"兰息公子自当不负声名。"齐善道。
同苏落华离开的前一日,兰息见到了令他心上的人儿念念不忘的那个人,的确是人中龙凤。"你可知我今日为何来此?"兰息问,丝毫不觉自己所处的环境有多危险。"不知。"齐善答。"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兰息开口。"什么?"齐善不解地问。"江山美人?如果是你,你当如何?"兰息问,其实这个答案他并不打算在此刻便知晓答案。"我以为,我们是一类人。"齐善说,"自是江山。"他回答,似乎不容动摇。
兰息摇了摇头,"不,我们不一样,至始至终,我只不过是想守护住一人而已。"齐善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兰息公子竟是个儿女情长的人。"我会带着落华离开!"兰息又道。齐善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仿佛苏落华这个人与他没有半分关系,当真是个狠心之人。兰息不再多言,走出营帐之时,齐善听到他说:"齐善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苏落华的师兄。"而后,齐善愣住了,连兰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曾知晓。良久他才回神,无力坐在椅子上。
"落华,师兄要你做的事是,跟他走!"兰息淡淡道。却引来两道同样惊讶的目光,"师兄,为何?你......"落华满是不解,他不是自小便喜欢她吗,如今,她要嫁给他了,他却,师兄,落华不解。"落华,师兄最初的心愿便是你幸福,既然放不下就不要放下了。"他这样说,"齐善,记得那个问题吗?我曾对自己说,你若弃江山选落华,那么我就成全,我很高兴,你能正视自己的心。"
"兰息不愧为公子。"齐善道。"落华,今后会有人替师兄好好照顾你,师兄便放心了。"说完转身离去,那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无限寂寥。"师兄,谢谢你。"落华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齐善握住苏落华的手,"落华,我们回家吧。"她看了看他,"好。"善啊,我愿意再相信你一次,你千万不要再伤害我了。
八月,齐善到底赢了这一战,似乎至尊之位已非他莫属,落华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他到底坐上了那个位置,就算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人,然而,他的眼里却不可能只她一个,后宫佳丽三千,更何况,还有个凤士姑娘,那是他齐善的妻。
八月中,齐帝封苏落华为宸贵妃,封凤士为凤贵妃,却并无丝毫立后之意。
八月末,凤贵妃难产而死,帝悲,以皇后礼葬。宫中流言四起,毕竟凤妃一死,唯一受利的便是宸贵妃。
是夜,陛下临宸宫,宫人皆道,陛下是向宸妃问罪。"善,不是我,我并无害她之心。"齐善刚一进门,苏落华便道。良久,"我知道。落华,是我。"齐善平静地道。苏落华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仍是记忆之中的面孔,可是一瞬间他竟如此陌生,"你,你怎么可以,她,毕竟是你的妻!"声音发颤。"落华,我......"苏落华打断他的话:"齐善,别说你是为了我。她是你的妻,那是你的孩子,你如何狠心,还有我苏家三百一十多口人虽非你所杀,却到底因你而死!善啊,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此心狠,她快要不认识他了。
父亲说过,一朝天子一朝臣,齐善称帝,所以苏家不得不死,她竟是连阻止都来不及。"落华。"齐善蹙眉。"够了,你出去吧,我累了。"她如是说。他们的关系一度降到冰点,她不明白,为何会成了现在的样子。
九月,帝封宸贵妃苏落华为后,赐号"慧德"。他于百官眼下牵住她的手,她没有拒绝,毕竟他是帝。
散朝后,落华欲走,他却执意不放。落华不得不跟着他来到城墙上,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落华,你究竟要怨我到何时?"他问,有着压抑的痛苦。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只是不能原谅自己,都是因为她。
"落华,你说我狠,可是凤氏多次欲至你于死地,我怎能允许。自从我明了自己的心意,我就只想将最好的一切给你,落华,我的妻子只能是你。落华,不要怪我。"落华看着身旁的男子,他只是爱她啊,有什么在心中释然,她回握他,"善啊,我们好好过吧!"他看着落华,嘴角有了笑意,"你看,我们的国家。"苏落华看向远方,她脚下的土地,是的,目之所及,是他的国,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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