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蛮子
01
儿子儿媳国庆节回家,要提前返京。我特意设置了闹钟,怕早上睡过头。结果大半夜就醒了,一直捱到天亮。
送到机场,取了登机牌,托运完行李,目送着儿子过了安检门,穿上外套,背好包,招手,看他们转弯,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才肯离开。
这幕送别的场面,我昨天刚经历过。不同的是,那幕场景里我是作为被送的儿子,身后是我年迈的父母。
假期携儿回家乡看望父母,临分别时,腿脚不便的母亲执意与父亲送我到电梯口。
下楼后,看见楼上的父母头贴着窗户玻璃,不停地招手。直到我上了车,回望还能看到背后的父母。
不论是离开耄耋之年的父母,还是送别远离家乡的儿子,别离都是一场让人不愿面对的心酸。而这种离别似乎是所有父母子女关系的必然宿命。
正如作家龙应台说的那样: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不用追。
02
想起昨天晚上与儿子一起观看央视的相声小品大赛,有个小品名字叫《老爸》,获得了当晚小品类最高分。
《老爸》讲述了一位单身父亲培养儿子长大,最后儿子外出创业直至出国,父亲晚年孤独的故事。
儿子大学毕业了,要去深圳发展,父亲阻挡。儿子跪在父亲面前,把常用来吓唬他的掸子递给父亲。父亲看到儿子的去意已决,流着眼泪,无奈同意。
儿子在深圳混得很好,要被派往美国担任CEO。儿子对已经接近痴呆的父亲反复叮咛着“马路如何过”、“及时关煤气”、“遇事找警察”等常识,不忍心却不得不离去。
最后儿子从美国回来。父亲因为长期与儿子视频通话,只认手机视频中的那个人,却不认识站在眼前的儿子本人。
当看到父子近在咫尺,却要用视频才能交流,观众与评委一片唏嘘声。我跟着鼻子一酸,扭头看儿子,他也眼眶湿润。
对所有的父母而言,留住子女还是放飞子女都是一个两难的命题。因为爱才会不舍孩子,也是因为爱才会放手。
正如英国心理学家西尔维亚认为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爱都以聚合为最终目的,只有一种爱以分离为目的,那就是父母对子女的爱。
03
作为子女,也永远面临一个两难的命题。自古忠孝两难全,子女有了自己的世界,渴望成就自己的事业,难免会忽略对父母的照顾和陪伴。
对很多子女来说,并不能意识到这种忽略。尽孝永远是假设的“将来式”:如果我明晚不用加班,我就给爸妈打个电话;如果周末没有饭局,我就回家看看父母;如果将来我有时间了,我要带父母出去玩;如果将来我有钱了,我要买套大房子把他们接到身边……正是在无数个如果里,造成子欲孝而亲不待,追悔莫及。
曾经有人做过一道“亲情计算题”——假设你和父母分隔两地,每年你能回去几次,一次几天?除掉应酬朋友、睡觉,你有多少时间真正和爸妈在一起?中国人的平均寿命是72岁,就算爸妈能活到85岁,这辈子你到底还能和爸妈相处多久?计算结果竟然是:未来能与父母在一起的时间竟然少得只能以“次”来计。
作家龙应台透彻地认识到这个问题,所以在她65岁时,毅然辞职回家照顾母亲。
她93岁的母亲美君患上了阿兹海默症,谁都不认识。在照顾母亲的过程中,龙应台认识到此生唯一能给母亲的,只有陪伴。而且,就在当下,因为生命从不等候。
04
像龙应台这样具有透彻认识并且身体力行陪伴父母的人总是少数的个例。大多数的父母最终会面临孤独终老的问题,尤其我们这一代。
小时候儿女总承诺:你养我长大,你陪你到老。这句听起来很温情的话,一旦面临实际现实生活,要考虑的就有太多因素:经济条件,父母的身体状况,居住环境,感情是否和睦等等。
尤其是作为父母对陌生环境的难以适应性,更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难题。
心理学家武志红的“疆界”理论里,对老年人的适应性做了科学的分析:对许多老年人来说,他们的内心疆界已经萎缩成为家门口的一尺见方。如果强行将他们拖离舒适圈,他们的身体和精神就会产生类似器官移植的排斥反应,后果严重。
对于这个现实问题,有人曾经这样评价:父母对子女的付出只是为了让子女飞向离他们更远的地方。对于老无所依,他们早已无所畏惧。
其实,父母表象上主动选择孤独生活,但深层次里,这种义无反顾的勇敢一方面源于对子女的体谅,更多的是一种自身无奈的被动选择。
05
父母子女关系永远是爱的不对等方程。
父母永远是站在原地被动地等待或者目送的那一方,眼里只有儿女的身影。而儿女多数的选择是只能将背影留给父母,因为他们的眼里除了父母,还有更广阔的世界。
每个父母都渴望子女的陪伴,却又不愿用爱捆绑和限制子女的发展。虽然每次离开,父母都说我们很好,你不要分心,但分别时能看到他们不舍和期待的目光。
大部分父母并不轻易表露这种痛苦,大部分的子女也并不能体会这种苦心。
就像一个作家形容的那样:上一代不会倾吐,下一代无心体会,生命,就像黄昏最后的余光,瞬间没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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