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朋友圈被那篇《有人单笔律师费8680万，有人不请律师亏了67.76亿！》刷屏了。总的说来，这篇文章讲了两个故事，一个是濒临破产的企业在律师的努力下起死回生，客户支付高达8680万的律师费。另一个故事是，由于重大交易合同的约定存在明显的法律风险，导致高达40多亿元的损失（文中说是67.76亿元，实际最高院判决返还了22亿元，真正损失是40多亿元）。后一个故事的主角，是福建首富、新华都董事长陈发树。
其实在这个故事背后还有另一个故事，是关于“打工皇帝”唐骏的。遥想当年，唐骏以十亿身价加入新华都担任CEO，风光无限，而前文提到的那份有明显法律风险的交易合同，据说正是唐骏草草看了十几分钟，跟陈发树说“没问题”，陈发树才签的字，没想到后来引起无穷无尽的官司，导致损失惨重。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我其实挺怀疑的，这么重大的交易感觉不太可能这么草率。不过无论如何，这事是唐骏担任新华都CEO期间发生的，后来唐骏离开新华都，很难说跟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关系。
懂不懂法，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image
普通人看到的法律故事大多有一些传奇色彩，比如前面这两个故事。作为一个法律人，我也来讲一讲我身边的故事。这些故事不那么传奇，都是小事，但你可以从中看到法律人更真实的一面。
我身边的法律人
算起来，我工作已有8年时间了。这8年里，我做过金融监管、金融法务、律师，找身家好几十亿的老板催过债，审过的项目、合同金额加起来有几百亿，但我总是戏称自己为法律民工。很多人以为律师工作是挥斥方遒，其实法律是个细致活，工作场景是很枯燥的。前几天，看到几个当法官的同学在班级群通讯录上把自己的职业标签写成”民工“，有点哭笑不得，但也理解他们的辛酸。
我是国内还算知名的法学院科班出身，所以我的同学很多都从事法律工作，遍布法官、检察官、纪委、仲裁机构、各大律所和公司。我所了解的情况是，无论具体从事什么工作，大家基本上都非常辛苦。
有一次我找一个法官同学问点事，给她发了一条微信。第二天早晨，我打开手机，看到了她的回复：不好意思，我白天忙着办案子，晚上加班回家后要带孩子、哄娃睡觉，只有凌晨给孩子喂完奶之后才有一点空闲时间给你回复。看到这条消息，我内心五味杂陈。一方面为我的同学半夜里记挂着给我回复消息而感动，另一方面也为法官工作的辛劳程度感到震惊。如今，基层法院的法官一年办几百件案子已经成为常态了。
讲到这里，我又想到另一件事。在本科毕业和研究生开学之间的那个暑假，我在法院实习了一段时间。当我带着兴奋激动的心情去报到时，负责指导我的法官吩咐我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如果你在院门口碰到有人问你是不是法院的，你一定要说不是，你只是来办事的。”我不解：“为什么？”法官回答：”怕情绪激动的当事人泼你硫酸……“
可能有人会说，有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我想说，也许我讲的事情不能代表所有法官所有工作场景，但法官是一个高强度、高风险的职业，这是绝大多数法律工作者都认同的观点。别说泼硫酸了，随便百度一下，法官被围殴甚至被杀的案子，网上比比皆是。可能正是因为法院集中了很多社会矛盾，现在所有法院的安全检查都异常严格。
除了法官，律师也是个高危职业。刑事辩护律师的风险就不说了，《刑法》第306条一直是悬在刑辩律师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连民事案件的律师，也经常遇到一些危急情况。著名的婚姻律师贾明军在他的《人在律途》一书中讲述了他办理婚姻案件时在法庭外被几十人围住，靠乘坐法院的警车才能脱身的事，而这个案子他才收了3500块钱。我自己倒是没有经历过这种激烈的场面，不过我参加过多次破产案件的债权人会议，每一次都能看到N辆警车在现场维持秩序。想来一是起到震慑作用，避免场面失控，二是万一场面失控，警方可以立即介入处理。
法律人的情怀
前面说了那么多，仿佛从事法律工作的人都挺惨的，其实也没有，只能说各行有各行的不易。同样的，各行也有各行的追求。在各种压力之下，还能坚持走法律工作这条路的人，用句老掉牙的话说，都是有情怀的人。
我有一个师弟在北京当法官。他有很多机会出来做律师，收入可以轻轻松松翻好几倍，他从来不考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的理想就是当一名优秀的法官，这种职业尊荣感是金钱无法替代的。我很想为他打call。
不过这也不是说当法官比当律师高尚。法官有法官的追求，律师有律师的情怀。我前几天跟一位执业多年的律师聊天，问他除了赚钱之外，当律师最大的收获是什么。他告诉我，最大的收获是打开了人生的视野和格局。任何人能够经历的事情都是有限的，当律师经常需要深度参与别人的生活，这种丰富的体验其他职业很难获得。另外就是，通常当事人是有疑难问题才来找你，帮助别人解决问题的成就感，也是幸福的重要来源。业内有句话，小律师有情绪，大律师有情怀。此言不虚。
从事法律工作，必须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因为无论你的具体职业是法官、检察官、律师、仲裁员还是其他，你的工作很可能将对他人的命运产生深刻的影响。要做到公平公正，做到最大限度维护当事人的利益，这种心理压力的强度确实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我能想到的心理压力强度类似的职业，大概就是医生了。
确实有很多人把律师跟医生类比。我想着两个职业最大的共同点都在于，你可以成为天使，也可以成为魔鬼。你帮助别人解决了他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你就是天使；但如果你的工作出现问题，给别人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和伤害，你就是魔鬼。现代社会，很多人连为自己负责都做不到，当一名法律工作者，你除了要为自己负责，还要为他人负责，这种压力非寻常职业可以体会。所以说，法官和律师的心理建设也是业内经常探讨的话题。
说了这么些事，很难说描绘出了法律人的真实生活，毕竟我个人的视角有限，而法律行业参差百态，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与众不同的经历。
虽然我从事法律工作，但这却是我在简书上写的第一篇跟法律相关的文章。去年我参加了一个叫做“007不写就出局”的写作社群，在小伙伴们的督促下，写了很多东西，读书笔记、书评、生活随感啥的，唯独没有写的就是我自己的本行：法律。有小伙伴们问我，为什么不写点法律知识呢？呃，可能是我觉得太难了吧。
前几天一个同事问我，为什么就算我拿你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项目，你居然很快就能给出法律意见，还能指出各种风险和漏洞呢？你能记住那么多法条吗？哎，“背法条”大概是对法律人最大的误解了。
我的回答是这样的：做律师最不需要的就是背法条，因为法条就在那里，你随时能找到它。你需要掌握的是法律关系的分析方法，通过对法律关系的分析，从一堆事实中找出具有法律意义的事实，结合事实和法律，作出自己的判断。简而言之，律师靠的是思维，不是记忆。这种思维，没有经过长期的训练是很难形成的。
所以说，我一直觉得，要把法律写得生动有趣，是很难的一件事情，因为法律本来就是个很严谨的东西。我的读者大概也能看出来，就算写法律之外的主题，我的文风总体也是偏严谨。大概法律人的思维习惯真的是很难改掉。
不过小伙伴又说，就是难你才要去做啊，如果很容易，你也不必做了。
我：……好吧，你说的对。这碗鸡汤，我干了。
所以，接下来我会写一些跟大家生活联系比较紧密的法律相关的内容。如果你有法律相关的问题，欢迎给我留言哦！
欢迎拍砖。
欢迎探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