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草、花在御花园里飞漫。这个景象并不是只在一个季节才有,只要在这个御花园里,向来都是劲风配浪蝶,没有消停的一刻。
唯独在穿过百花林,折过九曲桥,湖心楼阁边上言谈靥靥的两位皇子,平化了这类紧张。往近了看,是三皇子荏褆和五皇子荏然各手持一盏青花曲柄壶对饮,不时在池中洒下几粒鱼食,瞬时池边聚集几簇如花锦鲤,二位呵呵作乐,不时谈起政事。“大哥这次西征凯旋归来,父皇一定龙心大悦更坐实太子之位了,不知三哥有何想法?”五皇子荏然说。“我已收到此信。”荏褆并不以为然。荏然又说:“我素与大哥不和,而父皇派我明日迎城相接,以大哥脾性不知该如何对待小弟。”荏褆直直身子,半闭双眼看向荏然:“如若皇弟如此惧恨,为兄便随与你去,谅他不敢多多造次。”
次日清晨,一骑人马从城外缓缓靠近南大门,领头者一身华服锦帽,座下一匹黝皮青蹄的卢马,一脸谨慎不免露出得得之色,后跟两队铁甲金戈卫骑。另一骑急急地从内城赶来,前头两人黑衣锦服,后跟一队轻骑。两队人马分别在大铁门前停下,三皇子荏褆吩咐手下往城墙两边分散,打开城门。
“皇兄得胜归来,父皇特命五弟接风,请移步宫中为皇兄洗尘。”荏褆笑着说。大皇子睥睨
一旁的荏然,回道:“有劳五弟,几日不见,想必是与你三哥琴瑟和鸣,连模样都长成对方的样子了。哈哈哈!”荏褆跟着笑起来,荏然在一旁略有窘态。只见荏褆手心向内一卷,顿时多出三根银针,趁众人皆关注非己之时,向空中飞出细针,直插大皇子要穴。笑声戛然而止,众将士只待引马前行,忽地一重物沉沉落地。大皇子全身直挺挺落在马腹下,的卢惊吓之时踩多几脚,也未见反应。二位皇子见状皆惊,命人驮了去面见父皇。
大殿中央一裹白绢。当朝皇帝默坐在龙椅上,一日间,可说是喜悲交加。大皇子平日里虽不讨喜,但这次平乱确有实功,短短几日便让敌军退守,这太子一位也可说有他一个候选。
“报!陛下,城东出现暴乱,现暂已平抚,为首者已拿,请陛下裁度。”一侍卫急急入殿。只见他身着大红锦袍,一脸威色,腰挂皇家金牌,原来是一等近身侍卫,深得皇帝信任。正报毕,眼见大殿内气氛冰点,君王在上沉默,两位皇子肃穆呈跪在下,一旁一人突起的白布,细看,竟是近日皇上多多提及的大皇子,面部紫青,表情甚是奇怪,不由得靠近检验一番。
侍卫单手从头部摸到颈部,神色略有阴霾。皇帝见状知其中必有蹊跷,命四周皆退下。
待四下已无他人,侍卫咻地跪下说:“此事涉及甚广,卑职若有不敬,望陛下开恩。”皇帝诺。接着说“大皇子额部,耳部和颈部共有三处细针孔,据微臣所知,五皇子母亲族中多与滇蛊之士来往,这银针秘术不知是否与之有关。”皇帝稍翘眉梢。侍卫又说:“刚才臣所报城南之事亦与五皇子有关。据知是五皇子的家丁强抢三皇子所属奴役,双方争执不下,闹成暴乱。”
皇帝心中再次生起涟漪。平日里老三和老五交好,且老三性格刚烈,心中事从不与谋;老五温和善待,彬礼有加,这谋害皇兄、强抢民奴之事竟是老五所为,证据确凿,知其表却不知其里。遂令部下拿下五皇子荏然,殿上具审。
一时间殿内人气聚集,贵的,贫的,生的,死的,一应扑地。五皇子荏然被两个身形矫健的內侍抵在廊下,一脸不可思议。一旁的三皇子荏褆一副悠然,他早已得到线报,吩咐随从内外打点,更有一件事要谨慎为之。
“然儿,证据在此,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高高在上的皇上此时心中万个不舍,心中太子人选从三名顷刻变为一名。罢了,生在皇家,争名夺利乃常事,心下虽不忍但已下定决心。
荏然自知无法辩驳,便也不出声,闭上双眼。猛地,他睁开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脑海中一晃出现许多往时的画面—母妃认三皇兄为干儿子,家中巨细均与之分享,几年前传闻三皇子荏褆与苗疆圣女交从甚密… --也许只是猜测。还有一事不明,他荏然为人诚恳、惜才惜民,所用仆从也向来严守规矩,与三皇兄强抢奴役之说又是如何得来?又是三皇兄,荏然默然。
皇帝见审讯并不进展,挥挥手,示意将荏然带下去,压后再审。
“父皇请听儿臣一言!人证已备。”三皇子荏褆开始出击。冲外殿喝道“带上来!”
得令的将士带上两拨人,一拨是身穿铁甲的士兵,另一拨是衣不遮体的贱民,均勒令跪下。乌压压一片,整个殿内又闹腾了不少。
人已齐备,御审又两个时辰。皇帝颁布御诏:立皇五子荏然为太子,钦此。
御花园中又见两位皇子,如今有一位已经是太子。
“弟弟险些错怪了皇兄,可是皇兄为何如此?”已贵为太子的荏然仍不减尊敬地询问荏褆。
“太子贤德,为兄早已看在心里,而大皇兄在边境狼子野心也是有密探告知于我,西征看似胜利,其实只是他为篡位而与番邦订下的合约,那些个混入铁骑兵里的番邦人早就被我发觉。”荏褆说。
荏然又问:“下人们争抢奴役之事?”
“那也真是苦了那几个奴役。皇弟宅心仁厚,下人亦是如此,眼见被欺辱的人岂有袖手旁观之理?闹大了去,得民心啊!”荏褆慈爱地看着荏然。
又道:“皇弟,皇兄如今只有一个请求,”荏褆把从荏然身上的眼神转移到天际,“不日我将辞去一切公务去寻她,望你以后对苗疆多多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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