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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欢
一
“又吵架了？”我随手拿了两瓶饮料丢一瓶给那个突然出现在我家的人。
江昔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如瀑般黑发搭在肩上，略微遮住精致的脸颊。
“你说你和顾城，在一起四年，就吵了四年，何必呢？”
“喂！”
没人应声，我莫名地喊了她一声，坐到她身旁。这才听到，耳边压抑的，低低的啜泣声。
我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
江昔上一次为他们吵架哭，还是三年前了。这之后他们经历大大小小的争吵，江昔再没哭过。像是看明白了，争吵、冷战、再和好，没事人儿一样。
我以为，他们也就一直这样下去了。
江昔将纸巾按在眼眸上，片刻，抬头看我。眼眶是红肿的，也染的眸中沉沉疲惫更为刺目。她阖上眼，又睁开。
“顾城身上，有让我着迷的东西，可偏偏，也有让我无法接受的东西。”
她声音中带了沙哑，是长久挣扎后的无可奈何。
“人人都说我们不合适，其实我早就明白，可是……我喜欢他啊。”
二
2013年6月23日
楼下，顾城等得不耐烦了，直接进了江昔公司楼上找她，白T恤浸了些许汗意，黑色紧身裤显出一双笔直的腿。
“怎么来了？”江昔手上工作不停，忙着没做完的工作，因被迫加班而压抑的眉眼悄悄柔和了些许。
“唔，来接你啊。”顾城随意倚着办公桌，眉眼轻佻，“快和我下去，迟了都。”
“这不是没忙完嘛，就快了。”
顾城倾身过来扫了眼，“这又什么方案？不是前几天才写完一个嘛，走了，明天再写不就行了。”
“明天要交……顾城！”江昔一下子站起来，看着眼前黑屏了的电脑，怒气一下子涌上来。
“吼什么？”顾城直起身子，薄唇抿了抿，如墨般眸色翻涌下沉，大步走了出去。
江昔微怔在原地，烦躁感充斥在胸腔，横冲直撞。
2013年6月24日
顾城一言不发地走着，江昔偏头看他，在心里一笔一画勾勒出的，还是她喜欢的模样。积攒了一个晚上的怒气早就被这沉默消磨殆尽，只余下心不着地的不安。
江昔便靠近一步轻轻触碰他的指尖，顾城顿了顿，唇依旧抿着，紧绷的神色却明显松了些许。
“还没消气？”江昔看出来了，含笑问他。
顾城不看她，只找到她的手轻轻握住，“你耽误了我们在一起一个月的日子。”
2014年9月16日
“顾城顾城，我给你发的视频看了吗？我觉得很感人啊。”
“……忘了。”
手顿在屏幕上，江昔缓了口气眉眼下垂。
猜到了啊。
顾城从来都不理会的，轻描淡写的一句“忘了”，次次如此。
像极了他漫不经心的眉眼。
突然就厌烦了。
江昔无意识地按着开关键，屏幕明明亮亮，她没再说话。
2014年9月17日
“？”
“喂。”
江昔看着屏幕，顾城的名字印入眼底，手习惯性的就搭在了键盘上。
又放开。
“今天放假吧，说好去那家店的，我去找你。”
“——好。”
江昔看着自己发出去的那个字，一丝无奈感升腾起来，又这样轻易地妥协了吗？
她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顾城到底是在乎她的吧。
心里悄悄冒出了根刺，不大，可是疼。
三
“这么久了，你就没直接和他说过吗？”
“……说？”江昔牵起嘴角，像是想摆出随意的样子，却又很快搭拉下去，“以他的性子，说了这些话，会很糟糕吧……可其实，我也不是没有尝试过的。我说想和他聊聊，是他不肯。”
是他不肯。
是他不肯听，也毁掉了本可以幸福的可能。
“现在，不喜欢了？”我小心地问。
江昔愣了愣，盯着鞋面发呆，开口已变得苦涩，“看到他，就……没办法。”
“其实他待我一直很好，有时候我想把这些好都收集起来，等到每次他不好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告诉自己该让着他。”
“那这次呢？”
“这次不一样。”
“他说了分手的。”
四
2017年11月23日
机场。
“不等了吗？”我看着眼前的江昔，已经完全看不出两天前的丧气，单手拉着行李箱，婷婷而立。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眸中墨色深沉，却透着点点星光。
她笑，“该走了。”
“再见。”
“再见。”
“顾城，江昔走了。”
“走了？哪儿？几天回来？”顾城仍是那幅漫不经心的样子，斜倚着栏杆。
我突然有些生气，语气也生硬了，“她出国读研了。”
顾城直起身子，所有的表情都收回来，很久很久。
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声音发出来，过了会儿，才有几个音节像是从喉咙口被扯出来。
“啊……那也好。”
“什么那也好？你到底为什么分手？你知不知道江昔有多难过？！”
顾城重新靠回栏杆上，却像是什么东西从身子里被抽走了，没有一点儿气力。他低头，声音沉闷。
“你见过四年前的江昔吗？”
“什么？”
“四年前，或者更早。那时候的江昔自信张扬，走路都很骄傲。我第一次见她，是在学校的辩论赛，会场三百多人，全在为她鼓掌。那一刻我觉得这女孩真好看，笑起来像阳光一样，耀眼夺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昔变了，她的骄傲一点点被消磨掉……也许，是我变了。”
“她很累了，我知道。”
“这段感情让我们变得都不像自己，不该这样的。”
顾城微微抬起头，眸中有光。
“我想让我们分开一段时间，让她找回自己，也让我找回当初奋不顾身爱她的心境。”
“让后我们一起，一起去未来。”
我看着顾城，此刻他纯净的就像个孩子。
“可是顾城，这一去三年……也许就来不及了。”
顾城望向远方，不知道在看什么，亦或什么也没看。
“再见，江昔。”
他轻声说。
六
2017年11月25日
江昔。
江昔。
江昔。
顾城无力地跪坐在地上，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着颤，手中攥着的纸条却被保护的好好的。
字条是江昔写的，2017年11月20日，他们最后一次吵架的后一天，他们分手的前一天。
“顾城顾城，字条夹在我们的相册里，我想你气消了就能看见了，会是多久呢？
我是想说，等你气消了，就向我求婚吧。
吵架的时候，我说我们不合适，可是我还有一句话想告诉你，我爱你，顾城。”
原来她还是愿意赌他，用婚姻用自由用幸福用余生去赌他能给她未来。
2017年11月26日
顾城坐在飞机上，窗边是绵柔的云，飞机在天空中拉出一道弯曲的线，渐渐消散。
然后我们一起，一起去未来。
好不好？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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