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案

深夜的丛林中藏着

01

炉火旁，老婆婆抱着自己的小孙孙坐着，她很老了脸颊上满是沟壑皱纹，和小孙孙稚嫩的脸庞形成了对比。

小孙孙不肯睡觉，非闹着讲故事。老婆婆只好讲起了一个传说：

“雾城西边的山上有一个爱吃小孩的蜘蛛精。它长得可吓人着呢”

“真的吗？那阿爹带我去山上的时候怎么没看到啊？”

“别打岔，听奶奶说。它长着八条腿，还有一对坚硬的鳌，全身都是毒。它隐藏在山林里，等到了晚上就出来…”

说到这，炉火旁的老婆婆停住了。她睡着了，小孙孙心想，奶奶最近总这样，讲了一半就睡。他不满地摇晃着奶奶的身体，小小的身体努力地抓着奶奶的手臂想站起。

老婆婆的身体顿时一歪，倒在了地上。

02

十年前，雾城出了一件大案。一夜之间，城西头的数十家百姓死于非难。幸存者只有一家是李大夫。陪着妻子回娘家因此躲过了这次劫难，也是他报案的。

衙役来的时候，看到的一幕一生都不会忘记。现场静悄悄的，推开门一看大人孩子倒在地上，脸上毫无血色。眼睛睁大，惊讶地看着来的人。

一连数十户无人生还，仵作来验尸，结果惊诧：身上没有伤口，血液被吸干了。

这件事被城主捂住了，用瘟疫封锁了消息。雾城的民众朴实地相信了，城西渐渐地凋零。

如今这件案子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余家婆婆深夜死亡，身上没有伤口。住在一起的几户人家也遭了难，其中就有城主的舅舅。不能再用瘟疫来掩盖了。那是那个歹徒又出来作案了吗？

城主下了死命令，三个月之内必须查出来。不管是人还是妖，必须给个说法。这个重任落在雾城护卫队队长方杰的身上。

没有一丝线索，没有一个目击证人。方杰愁的头发都快白了。他升任护卫队长不过一个月，怎么就遇到这种事呢？他从听到这个事情就觉得大事不妙，一直想办法避开。

他是不敢查，真的是妖怪怎么办？把他吃了怎么办！城主指名道姓要他查，死了他不要紧，还有新队长。那他爹怎么办！这不是为难他吗，唉，怎么办哪？

要说这方杰算是雾城的新秀。当年方杰凭着一身气力好不容易进了护卫队的最底层，熬了三四年，再加上机缘才成了护卫队里直属城主的六队。眼看着就要踏上青云，转眼就要掉下来！

这方家说来也惨。他爹是个杀猪的，他娘早死了，留下一双儿女，方杰和闵方氏。好不容易这杀猪的养大了儿子女儿，女儿嫁人了，儿子争气进了护卫队，方家也算是熬出头了。

方老爹逢人就夸奖方杰，还托人议亲。家里还准备重新盖新房，把方母的坟墓修一修。

自己怎么能在这时候讲出来呢？这不是要坏事吗？他已经二十四了，和他一起长大的男子都有了孩子媳妇。都说女子才在乎长相，其实男子也爱惜。

方杰身长六尺，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从进了护卫队之后，邻居大婶总说他命中带福，将来肯定有一房贤惠的妻子。

方杰往常还觉得自己的日子挺好的，媳妇嘛不着急。如今，他不敢想这些。说不定那个妖怪就在暗地里看着他，一有动作就带走他。现在正是秋冬，也许等开春他坟上的草已经可以报春了。

在这样悲观的念头下，方杰一连几日流连酒馆和闻莺阁，直到他的姐姐找来。闵方氏是方杰的姐姐，闺名方莹。她待到及笄后嫁给了闵游，同一坊的泥塑艺人。闵方氏嫁过去之后，遭受了很多磋磨。婆婆立规矩，丈夫软弱。要不是方家渐渐地立起来，闵方氏恐怕熬不过去。

她听闻了弟弟负责一起重大的案子，恐怕是破不了了。不过，幸好她还可以帮忙。回到家中，早就一片愁云惨淡。她知道弟弟受了很多磨难到今天，要是弟弟查不出，城主是不会放过弟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瘦弱的闵方氏心中绝望地想，自己只能这么做了，帮助弟弟度过这个难关。

闵方氏到闻莺阁的时候，方杰正被扔出来。他给的打赏不多，还一直挑剔。鸨娘忍无可忍，把方杰赶了出来。闵方式心疼地扶起方杰，她的弟弟啊，怎么这般颓废了？方杰站立不稳，嘟囔着说，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求我我都不来了！闵方氏无奈地扶着弟弟回到了家。

方杰醒来的时候，看到姐姐坐在自己的身边。还是那样的瘦弱，方杰心里愤愤地想，闵家真不是东西！姐姐小时候给自己做饭，背着自己出去玩，那时候就瘦啊。如今嫁了人还是一样，自己真是不争气！方杰心里酸酸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小杰，快起来喝汤，我给你煮了汤醒酒。”闵方式温柔地对弟弟说，她不是没看到弟弟握紧的拳头，心里同样不好受。方杰喝了汤，脸色郑重地坐起。

他示意姐姐关门，摸出床下的一个小袋。闵方氏刚走到方杰的身边，方杰拉过姐姐的袖子迅速地把小袋投了进去。闵方氏眼睛睁大，脸色急剧地变化，无声地在询问。

方杰凝重地说：“姐姐，这是一些东西。我要出趟门，你找人把爹送到郡城让姑姑照顾几天。”“不，你不能走！”闵方氏拽住方杰的袖子，他走了，家里肯定会被连累的。“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方杰小声地说。他打定主意要走，雾城律法规定罪不及出嫁女，只要爹能离开雾城就行了。

就在二人纠缠不清，气氛极度紧张之时。闵方氏紧紧地揪住方杰的袖子，眼睛定定地看着方杰说道：“不，有办法破案！我有办法破案的！！”她的语气斩钉截铁。

“我有办法破案，弟弟，你信我。”

03

城外东山，有一处百年老树环抱长在一起，形成天然的树屋。如果有人看到必定会被惊到，树屋里有床有桌，竟会有人在此深山老林中居住。一旦走进去看，还没来得及注意门口的头骨，瞬间就会被斓月拿去性命。

斓月是一只蜘蛛，她的祖辈就是雾城传说里的那只蜘蛛精。和许多的妖精一样，她在深林中修炼。每天被月光唤醒，挨个伸完八条腿，梳理完细细的绒毛，这对于一只爱美的蜘蛛来说，不喜欢但一定得做。

经过了很多年，斓月终于修成了人。那一天她特别开心，穿着树叶幻化的衣裙下山去了雾城。她看到好多人，不一样的人，他们有的是矮个子，有的是高个子，有的头上插着一个小棍子，有的戴着大布袋。斓月一路走一路笑，人长得真好玩。

后来去的多了，她渐渐明白了人很脆弱，他们会死。在某个没有月亮的晚上，斓月杀了三个人。起初他们只是想吓唬斓月，迫使她交出钱财。斓月很好奇遇到的打劫。后来，斓月腻了。三个男子还想要强了她，斓月便毫不客气地出手了。

她那时候太年轻，远远不知道妖力会造成殃及。等了解的时候，她的妖力靠着人的精气进了很多。斓月不再依靠月光修炼了，吸食精气让修炼的速度加快了很多倍。斓月顺理成章地收割了附近所有的山贼，成为了这一带的大妖精。

斓月不知收敛的做事风格很快传遍了周围的山。南边的兰茵自诩为妖王，他绝对不允许有人挑战这个权威。兰茵是只山鹰，相貌凶悍，脾气火爆。他派人约了斓月决一死战，这一战让斓月出名了。兰茵被蛛丝捆得结结实实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这个长相美艳的蜘蛛精妖力比他强盛，心狠手辣。

斓月真正成了雾城山脉一带的妖王，她接收了兰茵座下的各色妖物。但很不耐烦地看着跪着瑟瑟发抖的小妖，她很骄傲自己的实力，人果然是个大补的东西。当上妖王之后，斓月的生活多了小妖伺候，很快又觉得无聊了。

她躺在树下，假装自己是个受伤的少女。专门杀害救助的人。

就这么玩乐了不知多久，直到斓月遇见了闵方氏。她正无聊地躺着，感觉到有人朝这边走来。斓月扬起一抹笑，便哎呀哎呀地叫了起来。

闵方氏走得很慢，手里拿着一段绳子。弟弟查案难逃一劫，不如早点自我了断。正准备把绳子给栓到树上的时候，听到了求救声。

闵方氏有些害怕，她曾听人说起这深山里可是有不少精怪的。她握紧手里的绳子，仔细地听了一会，是个年轻的声音。略略安下心又提起，万一是个妖怪变成人呢？闵方氏咬着嘴唇，她等了半响，鼓足了勇气走近了斓月。

斓月有点不耐烦，真是慢。好歹来了，她虚弱地说：“求求你，救救我。我的腿受伤了。”闵方氏不敢贸然向前，她抛下绳子，说：“姑娘，你拉着绳子站起来。我害怕你是个精怪。”斓月差点笑起来，真是蠢人。闵方氏吃力地拉着绳子，直到斓月出现在她面前。

看到斓月真的受伤，容颜枯槁，闵方氏忍不住落泪。“姑娘，你住哪儿啊？我先扶你下山吧，真是遭罪了，一定很疼吧。”一滴泪落在斓月的身上，斓月的心里的一角突然有些触动。她从未见过有人为她流泪，泪中的这种感觉似乎是怜惜。

好笑！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面对的人是谁？傻乎乎地就相信了！斓月的眼睛里划过一道光，眼看一道白光即将闪进闵方氏的身体里。斓月又收回了，她听到了一件事，闵方氏心里的事。

04

方杰保住了护卫队长一职，城主大力嘉奖了一番。方家一跃成为了雾城的新贵，方老爹张罗着给方杰娶了妻子，两家门当户对。方杰查案只用了十五天，就将真凶缉拿归案。城里的民众都在传方家出了一个神探，一抓一个准。

原来作案的是一只蜘蛛精，她残忍地吸干了余婆婆和其他人的血液。方杰冒着生命危险，靠着勇气和智慧最终拿下了这个妖怪。方杰忍辱负重和妖怪周旋了好几天，最终还是没有赢过方杰。

神探方杰把蜘蛛精吊在城门口，大家都跑去围观。小孩被蒙着眼睛，女人们侧着眼睛看，男人们捡起石头砸向吊着的妖怪。原来只是一只大蜘蛛而已，一动也不动。人们更不怕了，捡起石头砸，没过几天就死了。

方杰智斗妖怪故事被保留了下来，还刻了一块碑来纪念。

云端上，斓月和闵方氏看着雾城发生的一切。斓月的眼里满是嘲笑，无知的人们，一段木头就骗过了。什么神探，还不是靠弱女子换来的！

当日，斓月知道闵方氏担心弟弟方杰，她答应可以保住方杰。闵方氏自然磕头跪谢，只要能救弟弟，她愿意付出生命。斓月说她不要闵方氏的生命，要闵方氏的心头血。闵方氏答应了，斓月告诉她带方杰来，她自有办法。

方杰跟着闵方氏见了斓月，她抽了方杰的记忆，取了闵方氏的心头血，施了法不至于让闵方氏死去。然后编造了一段神探破案的经历，又把一段木头变为了蜘蛛。一切妥当之后，斓月带着闵方氏离开，方杰带着蜘蛛回城。

闵方氏感谢斓月让自己看到弟弟的平安，她心满意足了。斓月看着闵方氏一脸赴死的表情，竟觉得有些看不下去。她想得没错，闵方氏有颗善良的心，让她的妖力增强了很多。如果没遇到她，闵方氏也会活到九十，长寿地生活。

现在她改变想法了，留着闵方氏也许会更好玩。闵方氏听到自己死不了的时候，惊喜地跪下来拜谢。斓月笑笑，说世间再无人记得闵方氏，你改个名字吧。闵方氏认定了斓月为主，改了名字为清月。

二人踏云离去，仿佛从没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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