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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对人群一望,还有一个人戴着头盔,似有不平之意。
心想,只要有一个人不卸盔,我就不给你们走。我在长坂坡血战三天三夜的苦楚,也叫你们尝尝。你们越想尽快逃出去,我就越要拖住你们。总之,要叫你们统统除盔卸冠。
子龙想罢,将马一拎,准备冲上去。
许褚见赵云这个样子,料定还有不识相的人僵在那里不脱帽子,回头一看,果然见张辽不肯向赵云俯首帖耳听众命令。心想,到了这个地步你还逞什么强!人面不看看佛面,丞相都这样做了,你又何必不顾大局呢!
许褚圈转马头,很快来到张辽马前,伸手上前道:“文远啊,你就卸一卸盔吧!”
话音落,许褚从后向前把张辽的头盔用力一拉,取了下来。然后再转过身来,对着赵云道:“赵将军请住马,这里都除冠卸盔了。”
张辽被许褚拉掉了头盔,虽说不甘心,但也没有办法。心想,算了,要争气也不在这顶盔上,大丈夫能屈能伸,报仇雪恨后会有期。
赵云达到了目的,也就到此为止了。他掉马上山,带着刚才收到的所有降兵,回转樊口山,见军师交令。
赵云一走,大家戴盔升冠,曹操亦然小心翼翼戴上相貂,而后带着文武以及二万左右的败兵往前赶路。
傍晚时分,彤云密布,大雨倾盆而下。十一月,正是隆冬时节,只有刮西北风,天气才会晴朗。此番也是天助江东成功,一个劲地吹了三天东风,滴雨未下,从二十日早晨吹到今天二十二日夜里,烧光了曹家百万人马,现在要转风了,所以下起了这场大雨。
这一夜的雨,真是雨不住点,落得象天穿了一样──可怜曹操众人,前不巴村,后不着店,无处避雨,只能冒雨赶路,趱马向前。
此时,大家肚子饿,身上又冷,真是饥寒交迫,脚下还得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路,哪怕是铁打的身体也要垮下来。所以,一路上冻死饿死的不计其数。
有些平时感情好的弟兄,你搭在我的肩上,我拉着你的衣襟,相互搀扶着,蹒跚而行;有的平时身体就弱,经不起寒风冷雨的摧打,又没有人照应,一步一个踉跄,最后终于跌倒在泥泊之中。
曹操与众文武虽然都骑马代步,但雨大风急,把他们从头到脚,从外到内都淋得浑身湿透,象从河里捞起来的一样,不时地把靴子脱下来,倒去两靴水,再重新穿上,冻得他们在马上不住地打着寒噤。
一夜下来,曹兵死伤过半,所剩不足一万弟兄。
这场大雨对曹操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无一是处。但只有一点小的好处,就是大雨把曹操的两只脚冲得干干净净。因为他被张辽从连环舟上救到岸上时,靴袜被江边的沙土陷去了,一直赤脚到现在,真正成了赤脚丞相。
到天亮,雨霁天晴,大家的日脚就更难过了。一阵紧似一阵的西北风,使气温骤然下降到摄氏零下十度以下。每人身上的衣裤都冰得绷绷硬,就象一根根大的冰棍;手脚冻得红肿麻木,就连曹操腮下的长长阿胡子,也冰得笔挺。地上也结起了厚厚的一层冰,行走越来越困难,一边颤抖,一边赶路。
走了一夜路,到底走到了哪里,大家都模糊了。只见前面峡谷幽岭层层叠叠,嶙峋峭壁犬牙交错。丞相带着文武到山套口,见此山套呈长圆形,里面地方很大,有着田地房廊。仔细一望,还有一个较大的村落,约有数百户农家。
心想,这里倒是一个恬静安逸的地方,四面山石环抱,在这里歇歇脚倒是再好不过了。可不知是个什么去处,待我打听一下。“来!传向导。”
一夜的狂风骤雨总算没有把向导官都冻死。向导到丞相马前应道:“丞相,向导在!”
“老夫问你,此地何名?里边庄子叫什么?”
“回丞相的话,此处唤作葫芦谷,这庄子就叫葫芦庄。”
“葫芦谷?”
“是。”
曹操听了,暗暗苦笑:只有吃败仗才会到这种人烟稀少,野猫不拉尿的地方来。你想,这地名何等可怕!叫葫芦谷,倒不如叫牛角尖更为确切些,钻了进去也翻就别想再走出来了。
曹操问:“里边可有出路否?”
“丞相,称其葫芦谷,顾名思义,其状如葫芦,没有别径可走。从这里进,就只能从这里出。”
曹操想,这里地形险恶,没有出路,进去十分危险。要是我们一进葫芦谷,这口子上被人扼住,岂不成了笼中之鸟,展翼难翔了么?
曹操跋前踬后,顿觉茫然。
正是:才出浅釜鼓鳃去,又入深潭摆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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