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其实啊,细碎的生活远比宏大的命运来得迷人。
我以为纸醉金迷才是生活的目的,可是过尽千帆之后,才发现,所有的迷醉都不及你晨起的那杯清水。
我想念你在谷雨时节采摘的香椿芽,和蛋翻炒之后在口中爆发出春天的芬芳,让我感受到生命的悸动;我喜欢在夏日晾晒我的慵懒,你扑进我怀抱时带来的风,像切开泡在冰水里的西瓜,一下就解开了夏天的味蕾,你比阳光还要让我喜欢;秋雨过后的傍晚,滚烫的红油拥抱着自然的馈赠,冒着热气的,还有我的心;看过那么多遍的《冬季恋歌》还是能让你泪流满面,你转过头把情绪蹭在我的肩上,然后剥开手里的红心番薯,美食总能治愈不开心。
2010年,初夏
总是回忆起那个夏天,在我经历过的二十七个夏天里,似乎只有那个夏天透着丝丝清凉,即使后来整夜的吹着空调,也不及那落地扇吹出来的风,夹带着你清透的发香。
毕业没有拆散我们,按照你的要求,找了一个有阳台的房子,一室一厅,足够安置我们那有情饮水饱的爱情。你把阳台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知从哪里淘来的小长椅占了阳台的三分之一,你又买了各种精巧的小绿植占了的三分之一,还有剩下的三分之一,你说留给我们的生活。
你口中的生活是躺在我的腿上晾晒你刚洗完的头发,风扇悠悠的吹着风,发尾还滴着水,你似乎并不抗拒夏天的炎热,自在的睡着了。我看着你紧阖的双眼,细密的睫毛还随着风在闪烁,我放下手中的资料,不去想明天的面试,原本紧张不安的心却在这一刻变得安宁,原来夏天也挺可爱。
做了那么多次凉面,还是做不出你做的味道。超市的葱都是捆绑销售,其实用不了那么多,但又不可或缺。
烧水,水开下面,面熟起锅,放入冰水冷却,漏勺捞起沥干,放到碗里,撒入适量的盐,再放葱末,淋上麻油,拌匀即可。这碗凉面,是我唯一会做的食物。这要多亏那个夏天傍晚你不厌其烦的照顾。
新的工作环境总是带着初来乍到的小心翼翼,有种疲惫感和不安感总是如影随形。三个月的试用期里,多少次因为工作食不知味,却因为你那一碗碗凉面,打开了别开生面的局面。你扎起头发在厨房忙碌的样子,竟让我忘了你也是刚参加工作的新人,而我却沉浸在自私的小情绪里。
如果不是你要我去阳台帮忙择两根葱,我竟没发觉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小植物中还隐藏着这么一位外来者,那么格格不入却又浑然一体。从没认真欣赏过那些小植物,没想到被你照顾得这么好,此时看着它们,竟感受到一种来自生活的仪式感,纵使生活充满着柴米油盐蝇头小利,但依然有惊喜。
2014,冬
我们在夏天耕种,在冬天收藏。四年,我从普通职工做到部门主管,有人说我走的太快,只有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因为那些没有陪伴你的日子,我都奉献给了工作。
那次生病把你吓坏了吧?对不起,因为那时候的我还没意识到生活中最重要的并不是工作。
其实那时候的我,愿望很简单,只想给你一个家。可是我顾此失彼,我以为努力的工作就能买车买房把你娶回家,可是我的工资越来越高,我们的感情却在我每个晚归的夜里悄然流逝。我的生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充满了红酒香槟,莺歌燕舞,那些虚假又免不了的应酬让我疲惫不堪却也乐在其中。男人,终究没能免俗于金钱。
冬天的被窝总是让人难舍难分,可每次你都比我早起。当我洗漱完毕的时候,餐桌上的皮蛋瘦肉粥冒着袅袅热气,旁边玻璃杯里的水温恰到好处,你提醒我先喝杯水再喝粥,喝完粥十分钟后再吃药。你表情冷淡,我知道你在佯装生气,我只好乖乖的点头允诺。我知道,你希望我拼命工作的时候能注意身体。
没有人会阻止你努力的工作,尤其还是打着爱的旗号。你知道我努力工作的原因,而我却忘了我努力赚钱的初衷。如果没能给你更多的陪伴,自己买的房子和租的房子又有什么区别呢?可是我总是后知后觉。
现在我生病了,却只能去楼下的餐馆买瘦肉粥。我试着按照你的方式去做,要不是烧糊要不就是夹生,嘿,你看,离开了你我果然照顾不好自己。
人总是会厌倦,你也不例外。爱得有多深,失望就有多深。其实你要的不过是夏天躺在我的腿上晾头发,冬天依偎着我看韩剧,闲暇的时候逛逛花鸟市场捧回一颗好看的绿植,可我却忽略了你的这份淡泊安乐,那时候的我以为生活就是要出人头地。
2017,后来
离开你以后的日子,没有分明的季节,只剩后来。
后来怎样了呢?他和她没有后来,后来月亮还是挂在天上,儿女自是长情。
后来啊,我看过悲欢离合,见过喜怒哀乐,越觉得细碎的生活更迷人,我不再期待宏大的命运,我更想做警匪片里抱着狐狸犬报警的路人,武侠片里看到打斗跑得比谁都快的店小二,科幻片里对世界末日浑然不觉还躲在教学楼阴影里和你专心亲吻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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