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号一大早,我开开心心把小弟小妹送到舅奶家里。可是光着屁股的小弟却哭喊着不肯呆在舅奶家,只有一向听话的小妹愿意留下。
“姐姐!我要跟你去上学、、、、、”小弟哭得稀哩哗啦,一双小手拽着我的衣角喊着。
这个小家伙天生聪明,记性超强,他一岁多就开始说话,所以现在不但口齿伶俐,而且还能说会道,完全不像一个两岁多的孩子。按父母亲的话来说,小弟是上天送来的意外礼物。因为,在不知道母亲怀上他的情况下,父亲去做了结扎。如果是母亲去做结扎,那怎么也不会有小弟了。为了生下小弟,母亲吃尽了苦头,总是像一个在逃的犯人一样四处东躲西藏。后来,母亲总算逃过计划生育人员的“追捕”(如果抓住了就得堕胎),侥幸生下了小弟。但是,那些搞计划生育的人员却像土匪一样,光明正大地把我 家一头二百斤的大肥猪抓走打了牙祭。这也是他们例行公事的一向作风和手段,母亲伤心地在月子里哭了一场也就过去了。
有人就有天下,这是毛主席说的。母亲也正是这样子安慰自己的罢。
我看着哭得满脸通红的小弟,心里不是个滋味,又恼又怜。
“要不你今天先带他去上学,以后再慢慢哄着他呆在我家吧。”舅奶见状又给我出主意说。
毕竟,舅奶还有好多家务活儿要做,如果小弟不肯呆在她家,哭一下还好,怕他等下跑出去找不到人才是大事呀。我们村到处都是水塘,可不是闹着玩的。舅奶又这样帮我分析着现实的情况。
于是,我对乖巧的小妹叮嘱道:“姣姣最听话了啊!好好呆在舅奶家,可别到处跑,外面有专门捉小孩子的乞丐啊。(她最怕这个)放学了,姐就来接你、、、、、、”
说完,我便 背着小弟高高兴兴地去上学了。
我背着小弟先找到了五年级的教室,因为每次升学都要换教室的。这一次,我们五年级的教室紧挨着学校办公室。在教室与办公室之间隔着一个长五、六米,宽两米多的长方形花圃,里面种着各种各样的花儿。花圃四个角落里有几株红艳的月季花正开得如火如荼,花圃的中央则种了一大片绿菌菌的太阳花,还有几丛长得格外繁茂的野兰花,几株美人蕉,一棵木棉花。这些花大都是学生从自己家里或者从山上挖来交给老师种下的。
我们的学校坐落在村子南边,校园教学楼成U字形排开,全是一色低矮的青砖瓦房,有十来间。中间则是一大片操场和一个面积二百多平方米的蓝球场。学校后面是一间不大的学生厕所和一大片菜园子,东面有一条小巷通往十字街,小巷边则有两个很大的水塘及一口不大的水井。平时我们学生口渴便常跪在水井边像牛一样大口大口地饮水。学校西面是一大片田野,南面和北面则是稀疏的一些人家户。这座学校还是解放后才建立的,除了少数几个是正儿八经从师范毕业的公办老师外,其他的大多都是一些民办老师。不管公办还是民办,这些老师几乎也都是本村人。远地方来的老师大多呆不了多久就调走了。
学校是一个很朴素而平常的地方,但却又是一个如画般美丽而充满着神奇色彩的地方。
因为,学校的操场上生长着一棵好几百年的银杏树,它像一把撑天的绿伞,高十几米,枝繁叶茂,我们小孩子要七八个人手牵着手才能抱住它粗大的腰身。但是,树心却被雷电劈空了,里面黑乎乎的。若是你仔细看,一定会发现树心边上又长着一棵小小的榕树。据一些有见识的老人说,这棵树可是有些来历的。
相传解放前,我们村上的人在十字街那口吊水井里打水时,经常看见水井里有一个身着白衣的美男子,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没过多久村里便从四面八方涌来很多素未平生的陌生人,有巧舌如簧的中年妇人,有严肃而德高望重的老年长者,甚至还有几位年轻美丽的姑娘。他们都不约而同冲一个目标而来,一进村口的牌坊后逢人便打听一户姓白的人家。他们都说白姓人家有一位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曾到过他们那里,并且都与他们或者他们家的姑娘有婚约。村里人都面面相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户这样的人家来。因为村里从来就没有这个姓氏的人家存在过。这些远道而来的人们大失所望,不得不心灰意冷离开。
直到有一天,县城里来了一位有权有势的长官带了几十个兵把我们村围了个水泄不通,兵们的手上都拿着一幅年轻美男子的画相挨家挨户搜查。这时,村里的人才得知事情闹大了。因为,这个长官家唯一的女儿昨晚上因为我们村上一个叫白果的年轻男人上吊自杀死了。可是,暴怒如雷的长官大人什么也搜不到。于是,他便把所有的村民抓起来一个个的审问。后来,村里有人便说村上只有一棵白果树姓白。这冒似胡说八道的供词却被长官身边的师爷给听进了心里。师爷原是一个风水先生,懂得阴阳八卦。他便亲自到白果树下一探究竟。果不出他所 料,他用小刀在树身上一刮,只见树身渗出点点鲜血来。
于是,第二天中午,艳阳高照。长官便按师爷说的把村上所有的狗都抓起来。然后,再把那些狗全部带到白果树下一起杀了。只见一把把锋利的尖刀捅进狗的脖子里,在一声声凄厉绝望的惨叫声中,鲜血如注的狗血喷泉一样一齐洒向白果树。顿时,绿色的树身,树叶,树枝全都被鲜红的狗血染得腥气冲天,污秽不堪。
突然 ,万里无云的天上乌云涌动,太阳瞬间被吞没。昏天地暗中一阵狂风骤起,白果树摇摇欲坠,断枝落叶随风乱飞。紧接着一道道电闪雷鸣”轰隆隆“地从空中直刺向白果树。
“噼啪!!!”
“噼啪!!!”
一道道雷电火闪,一声声刺耳的巨响。
从此,白果树没了树心。
原来,这棵白果树吸取天地之精华修练了几百年后便成了人形。它自性多风流,又贪恋人间男女的情缘爱恋常混迹女儿闺中,四处沾花留情。不知负了多少痴情女子的柔情蜜意?也不知害了多少女子相思而死?总之,他最终难逃人妖殊途不可为,害人又害已,真是可悲呀!
而在与白果树相隔一个球场之远的另一边却长着一棵水桶粗大的榕树,它四季常青,应该也有几十年了吧。我们上体育课时,老师常把一根竹竿立在它的枝丫处让我们做爬杆运动练习。
每当秋天的时节一到,人们在榕树下总会随意见到洒了一地的果子。那豆粒大的紫红色果子,圆鼓鼓的泛着诱人的清香,静静地躺在地上。而如伞盖般的榕树却依旧枝繁叶茂,斑驳的阳光在浓郁的树影间跳动着,像一个个调皮孩子的鬼脸。
我找到教室后便正好带着小弟来到这棵大榕树下玩耍。因为,还没到上课的时间。
其实,我哪有什么心思玩啊。因为,前个学期老师已经再三强调,不能带弟妹进入教室上课。我现在是心急如焚,不知道怎么安排弟弟好了。我又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榕树下的那个熟悉的小摊子,简单而破旧的长条木凳上摆着诱人的五香瓜子、酸萝卜、水果糖。弟弟刚刚是闹着要吃那些东西的,可是,我没有钱。尽管一小杯瓜子才一分钱,可我半分钱也没有。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突然看见榕树下洒了一地紫红色的果子。我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来!林林,这个果果好好吃的啊!“我对自己的弟弟说。
弟弟光着屁股,他从夏天开始就一直没有穿过衣服。我一边兴奋地说着,一边蹲下,随手捡起地上几颗紫红色的榕树果往自己嘴里塞。然后大口大口地嚼起来,仿佛吃得很美味似的扬着脸朝弟弟笑着。两岁的弟弟则一脸蒙圈地呆望着我,口水身不由已地从嘴角掉下来。
“真好吃的啊!来,你吃一个、、、、、、、、”我见弟弟没有行动,于是又边说边往弟弟嘴里塞果子。
果子似乎是真的很甜美,小弟弟一下子就乖乖地照着姐姐的样子蹲在地上,低着小小的黑脑袋,用脏兮兮的小手认真地捡起果子来。姐姐告诉他,哪个最大,哪种颜色最好吃,他都学得有模有样的。不一会,他便完全学会了如何在一地紫色的果子中寻找自己最需要的果子了。他捡到一颗最大最好的果子时便往嘴里丢,然后一边起劲地吃着,又一边寻找下一颗最好最大的果子。
如此反复,全神贯注捡拾果子的他便把姐姐忘记了。
直到一声清脆而洪亮的钟声响起时,小弟弟才猛地抬起头来,姐姐不见了。
他吓得汪汪地大哭起来,尖锐的哭声和着沉重的钟声飘散在校园的广场上。
而我此时刚好风一样的跑向自己的教室,才跑了一半,不放心回头看时,见弟弟像一只在地上啄食的小鸡一样认真地捡着果子。可我还来不及跑到教室门口,弟弟尖锐的哭声便追上了我的脚步。我慌了神,只见弟弟正一边哭天抹泪,一边四下寻找着我的身影。而第二遍钟声又急切地响起来了,催魂似的,我再不进教室便迟道了。
我心一横,头也不回地抛下了立在榕树下大哭大叫的弟弟,奔入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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