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姓名:邱向宇
性别:男
年龄:28周岁
诊断结果:双线大脑连通中断
治疗意见:激发大脑神经系统,形成新突触,进而消除记忆混乱、人格分裂,恢复大脑双线程功能。
(二)
我蜷缩着身子,周围的温暖没能缓解自己的恐惧。我想看一眼这陌生的环境,可无法睁开双眼,仅能依稀感受到暗淡的光线,我想打开身体,可依然无法做到。我这是在母体中吗?
我出生了,父亲满脸笑容的抱着我,他们说我叫邱向宇。这是我吗?我想开口说话,我想停止哭闹,可我无能为力,原来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我长大了,终于可以满地撒丫子狂跑了。这三年里看着自己吃、玩、睡,好是无聊,我就像被人绑在了电影院,用木棍撑起眼皮,强迫看着自己成长的点点滴滴。
一切都很稀松平常,实在是太无聊了。
今天我三周岁了,父亲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说是在那里能够让我获得两倍的人生。我有点懵懵懂懂,什么是“人生”?什么是“两倍”?
“极限大脑开发研究所”,这是个什么地方?这里好多和我一样大的孩子,父亲抱着我在门口等着,为了防止我哭闹,还在我嘴里塞了一个小猪佩奇的棒棒糖。
终于到我了,父亲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把我抱起来,另一只手竟然在脱我的裤子。我刚想扭过头看看到底要对我做什么,只感到屁股上一阵刺疼,还没等我哭,自己就睡着了。
我更加疑惑了,为什么能够看到自己睡着之后的事?睡着之后不就应该没记忆了吗?我只是一个第三人称的回忆啊。
(三)
我看着自己醒了过来,原以为这只是寻常的一天,可我转过头却“看”到了另一个我。
“我叫邱向宇,请问你是?”我对这个能看到我,我也能看到的存在满是好奇。
“我也叫邱向宇。”邱向宇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接下来父亲是如何又塞了一个棒棒糖到我嘴里,如何带我回家的,我全都不关心了。我和另一个“我”开始了长达十秒钟的对话。
我们好像都能知道对方的想法,我们有着相似又有些不同的记忆,我们不用开口,对方就能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我和他同时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双线程大脑,从3岁的自己离开“极限大脑开发研究所”后,自己便有了两个完全相同的大脑,它们可以同时处理不同的事情!
“咱儿子的手术成功了吗?有没有什么后遗症?”父亲一边和着奶粉,一边问着自己。
“你放心,这都25世纪了,双线程大脑技术早已经全面投入使用了,不会有问题的。”父亲依然在自言自语。
“那会不会像我们这样?你要知道真正选择做这种手术的全球也不到百分之二十!”
“会又怎样?要不是靠着咱俩的共同努力,我们会有今天的成就吗?”
“可是我不想自己的孩子也受这困扰。”
“我这是为他好!”
(四)
我上学了,我学东西比绝大多数同学都快,一般是我负责背诵语文、外语等等文科科目,邱向宇同时负责解各种理科难题。我们可以花一份时间完成两份学习任务。
只是班里的同学对我并不是很友好,他们叫我们疯子,叫我们精神病。我和另外几个孩子被孤立了。不过老师对我们却挺好,因为我们几个总能考班级前几名。
“邱向宇,脑子里有两个意识是什么感觉?”
从我上学以来,这样的问题被人问了无数遍。虽然科技已经如此昌明,研究所也说了不会有后遗症,但绝大多的人依然不敢尝试。但他们非常好奇,好奇自己是如何跟自己对话的。
其实,我和我天天见面,我们看一样的事物,听一样的声音,只是我们聚焦的点不一样,思考的事情也不一样,但我们获得的信息却可以完全同步。
我们有时也会出现一些不协调,我喜欢吃草莓味的圣代,邱向宇喜欢巧克力味的,因此每次去KFC,我们都要点两份冰淇淋,不过父亲对我们的行为并没有表现出不满。
我们有着完全相同的基因,完全相同的环境,可仅仅因为能够分开独立思考,居然演化出了不同的爱好,这一点让我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就我所看的书中,都没有详细的解释。
(️五)
我一路高歌猛进的从大学毕业了,原以为凭着自己在学校的成绩和表现肯定能够拿到一个大公司的offer,可社会上却并不是这样。像我这样拥有双线大脑的人进入任何一家公司都有更高的门槛,因为这个社会是民主的,而我们这一类人仅占了不到百分之二十。
我觉得很不公平,为什么有那么多不如我的人却能获得比我更好的工作,这是歧视吗?还是劣币驱逐良币?我和邱向宇都表示出了不满,只是“他”更愤青一些。
我父亲最近流露出了忧郁、不满的情绪,他自言自语的时间变得更多了。
“呜,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让儿子做双线程大脑手术,你偏不听。”
“你烦不烦,伤心有什么用?我怎么知道国家会出台政策限制我们的发展?”
“呜,现在已经不是限制的问题了,是准备取缔这种手术了。”
“不可能!我们这种拥有双线程大脑的人类明显更具竞争力!该被淘汰的是那些蠢猴子!”
父亲的自言自语让我也陷入的沉思,是技术改变了社会?还是社会让符合的技术应运而生?
(六)
最近,我感觉自己有了一些变化,邱向宇张开嘴在说话,可是我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渐渐的我无法感知到“他”的思想,直到前几天,我彻底看不到“他”了,无论我怎么寻找,被绑在椅子上看电影的就只剩我一个了。
工作的时候,我变得丢三落四,我会突然发现自己坐在会议桌前,参加一项非常重要的会议,可是他们说了什么?我该说什么?一无所知。我明明记得自己还在用个人助手处理着文案,可眼前的景象是怎么回事?
而我,作为第三视角的我,也一样变得断断续续。
邱向宇消失了吗?还是“他”也觉得我消失了?
我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混乱,直到……
(七)
“这已经是今年的第几例患者了?这种作弊的技术,早就应该取缔了!”王医生显得有些不满。
“小王啊,双线程大脑的构想和技术都是非常好的,只是没想到随着年纪的增加后遗症才会慢慢的显现,我觉得应该在技术上进行攻关,而不是彻底的取缔。毕竟这可是智人变成智神的超级技术啊。”医生似乎并不认可自己的观点。
“社会已经积累了太多的负面情绪,能活过下次全体会议再谈改进吧。”
“哎。人类,还是害怕改变啊。”
(八)
我醒了过来,病房里只有一位医生微笑的看着我。
“我昏迷了多久?”
“是我带你来医院的。”
“你是谁?”
“邱向宇。”
“为什么要带我来医院?”
“因为我们必须得见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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