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的哭泣
陶是个可怜的孩子,命运多舛。她在6岁的时候,从房顶上不小心摔了下来,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落下了脑震荡的后遗症。
陶记忆力、理解力、书写等能力都很有问题,唯独说话伶牙俐齿,让很多人都觉得她乖巧懂事,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的情商还是很高的。这不仅让我们班里的孩子几乎都忘记了陶是个有“缺陷”的孩子,甚至连父母们也仿佛觉得这件事从来不存在。可是这样的平静,在班里来了一名转学生的时候被打破了。
一天课间的时候,哭泣的陶被几个满脸愤怒的孩子簇拥着进了我的办公室。
从孩子们的嘴里,我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下课了,孩子们在一起玩跳绳的游戏。可是在分组的时候,刚转学来的园死活不肯和陶分在一组,她当着所有的孩子的面喊着:“我才不跟她一组呢,她是个傻子。我们不要带她玩。”有几个孩子就听了园的话,就扯起皮筋到了一边。陶被园这样说,还被大家孤立,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委屈地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我本想叫园来谈一谈,但为了让她记忆深刻,受一点挫折,我最终决定在班里当着大家说。
我问大家:“孩子们,你们都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是吗?”
“知——道。”大家回答得声音不大,也不整齐。
“园,请你来把整个事情的经过,给大家介绍一下吧。”我直接点名。
“就是,我们在玩,后来陶过来了,我说……”园开始吞吞吐吐说不下去了。
“你说什么了,告诉大家。”我一点也没有客气。
“我说陶是傻子,大家别和她玩。”园直接说了出来。
我也不评价她的回答,而是转身问大家:“你们觉得园说的对吗?”
“不对,不可以这样说自己的同学。”孩子们回答。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我反问。
“让园道歉。”孩子们提议,颇有些“义愤填膺”的味道。
“难道该道歉的只有园吗?”我想起了那些跟着园一起冷落排斥了陶的同学们。“你们刚才是谁跟着园一起欺负陶的?”孩子们全都沉默了。
“你们刚才有没有人站出来,为陶说句公道话呢?”我继续说,“在错误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们做出了怎样的选择?那么此刻我也请你们都想一想,都有谁需要向陶来道歉,难道仅仅是园吗?”
“陶,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听了我刚才一番话,园先打破了沉默。
“陶,对不起,我也不该跟着大家排挤你。”
“陶,对不起,看到你受委屈,我们没有伸手帮你。”丽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希望你们记住,朋友在一起,是需要互相关爱互相尊重的,不是用来伤害的。有些人在成长的过程中,他们会遭遇很多我们无法体会的痛苦经历,我们要用我们的真诚温暖她们,我们这个班级才会更好,大家都这样做的话,这个世界才会更美好。”我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
勤奋的晨读
早晨的诗歌,陶是很少能够背得过的。一样的情况还发生在那些要求背诵的课文、记忆的段落、需要默写的生字词等上面。陶参加考试、测验的成绩,很少有超过三十分的时候。
一天早晨,我们同组的张老师带着一脸的惊奇走进了办公室,惊呼着:“不得了了,真是不得了了!”
“王老师,你们班的陶,刚才蹲在厕所里面还在读课文呢!”张老师说。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早晨的时候,我去厕所,怎么听到里面传来了读书的声音啊。进去一看,是你们班的陶,她专心地在那里读课文呢,连我走进去都没有听见。我问她怎么蹲厕所还读课文啊?你们猜她怎么回答我?”大家都屏着呼吸,听张老师讲述。
“她说啊,俺家人供俺上学,花了那么多钱。俺虽然摔坏了脑袋,比别人笨,可是也要好好读书啊,不然对不起父母。说完就不理我了,继续叽里呱啦地自己在那里读,我仔细听了听吧,还读得都对。”张老师还在惊异着。而我,眼睛却已经开始犯潮了。
其实我一度也准备从学习上放弃这个孩子了。每次考试都只有那么点的分数,无论怎样尽心和努力,我也改变不了她受过伤这个事实,也无法弥补了她损伤的大脑造成的学习上的困难。可是这个早晨发生的这件事,却深深地触动了我。
我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对陶这样的孩子,我能为他们的未来,给予一些怎样的帮助呢?
我让莉和陶结成了一个小组,让她们俩每天一起学习,一起写作业。我希望陶以后再也不用藏到厕所里的时候,才敢大声背书。
两份月饼
很想和陶的家人好好谈谈,但是任凭我叫了多少次,陶的家人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不来学校。我说要去家访,他们也以各种理由拒绝了我。
中秋节到了,我们班却意外收到了陶家两份月饼。
第一份月饼是陶的哥哥送来的,我也第一次见到了陶的家人——哥哥。这个清秀的小伙子略带点腼腆,拿着一小纸袋子月饼走进了我的办公室。
“老师……”一番寒喧后,男孩儿有点欲言又止。
“你只管说,看我有什么能帮到忙的。”我赶紧对他说。
“我们都很发愁我妹,以后她该怎么养活自己啊?如果她不学个一技之长,就算将来嫁人,也有可能受欺负。您懂这些,我妈说请教请教您。”男孩儿一口气说出了这些话。
“我明白你们一家人的心情。陶现在的情况考学肯定不太现实,所以最好的方法,的确是帮她选一条她可以走通的路。我觉得这样的路还是有很多的,只要你们一家人未来不觉得她做的工作会让你们没面子啊等等,更多的要关心陶是不是真的开心。人能够自食其力就是活得有尊严,您说呢?”我安慰着他。
“老师,您说得对!谢谢您了。”男孩儿道谢之后,转身离开了。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教养不错的家庭出来的孩子。我希望他们一家人能够摆脱陶的遭遇给全家带来的阴霾,真正找到属于一家人的幸福和安宁。
第二份月饼来自于陶,陶在进教室之前,递给我一个裹着的纸包,里面是两块月饼。“老师,这块儿给您先尝尝,这可是俺妈自己做的。这块儿一会我带到教室里,和大家一起吃。俺妈说了,她说您对我这么好,要我好好谢谢您。”陶真诚地说。
看着眼前的陶,再看看手里的月饼,我知道,那里面是一颗童心的味道,更是一个家庭最朴素的感恩的味道。
【对父母说】
1、孩子的成长,会遭遇到什么,我们也许无法预知。但是让孩子尽量生活在健康、温暖的环境中,是我们每一个成人的责任。父母首先要勇敢面对一切生活给予的磨难,不能只是躲避。如果父母都不敢面对,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对孩子的一种抛弃。
2、当孩子遇到困难和挫折的时候,父母一定要站出来和孩子一起面对,不能不闻不问,更不能逃避。如果有些东西注定是我们无法改变的,那么就努力去改变我们可以改变的。比如我们无法逆转孩子所受到的伤害,但是我们可以给予孩子生存的能力和勇气,给予孩子生存的智慧,引导他们掌握生活的本领,迎接各种挑战。
3、如果自己孩子的班级里有情况特殊的同学,一定嘱咐孩子尊重他们,呵护和关爱他们。因为我们未来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中,完全是由今天的自己创造的。父母如果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活的安全幸福,就必须教给孩子怎样在尊重和宽容中赢得对方的尊重和爱,万不可让孩子用刻薄的态度对别人。尤其对那些情况特殊的同学,更不能侮辱、伤害他们,有损他们的尊严。我们对别人的态度,就是未来世界对我们的态度。
【对老师说】
1、孩子的成长,不是只有一个分数。他们更多需要的,是拥有生存的技能和遵循生存的法则。当我们和特殊孩子遭遇的时候,要相信这正是上帝考验我们的爱心的时候。
2、发现孩子的优点,就要鼓励她发扬优点,让这些优点成为孩子成长中的动力,帮助他们获得成功的喜悦。意识到孩子的问题,就要严厉制止,把可能影响孩子甚至影响整个集体的不良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3、对孩子们之间的问题,有时候要适度放手让孩子们自己处理,但是一旦遇到一些孩子们不能完全处理的事情,就需要老师果断出手。呵护弱者,更要智慧地帮助强者确立正确的价值观。
童喜喜/儿童文学作家:中国作协会员,中国十大作家奥运火炬手,作品畅销数百万,获国家级奖十余次/教育研究者:新父母研究所创办人,新教育研究院副院长,新家庭教育研究院理事长,《教育读写生活》杂志执行主编/资深公益人:自1999年开始资助35位失学儿童,创始、资助并实施各类教育公益项目,带领团队举办公益活动5000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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