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不多,小春是其中之一。
第一次见小春,是在一个夏天,那时我读小学六年级。
我顶着一头奶奶刚帮我剪的齐耳短发,叫了一群玩得好的伙伴去村里的水库捉小鱼,一抬眼,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小春,瞬时忘了说话,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伙伴见我停住脚步,有人刚要推我,循着我的视线看去,便都纷纷不动了,吵闹声一下便消失了,大家仿佛有默契一般噤了声。
对面的女生,一米五多,穿着短衣短裤,身材娇小,并不是有多美,而是皮肤非常的白,连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是也是白的,在太阳余辉的照耀下,甚至像一面湖泊,闪烁着钻石搬细碎的光芒。
她撑着一把满是花朵的伞,安静地低着眉,迈着小步向我们走来,并未往我们这边看,她似乎有些羞怯。
在乡下见着这么白净的人,让我们诧异无比,也让我们艳羡无比,一时之间我们的心陷入不平静之中,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一个人说:“她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吧?”
有人说:“感觉是的”
另一个人说:“她像小聒一样从城里来的吧?”
一个人不屑地说:“你看小聒有她白么?”
我:“你看,她撑着太阳伞呢,我很少出门撑伞的,我没有太阳伞,顶多撑把雨伞,所以肯定没她白呀”
另一个人问我:“城里人都这么白么?”
我说:“大多数都很白的,还有我不是城里人,我还有家在这里”
暑假,城里太热了,我会和奶奶在村里住一段日子。
我问奶奶知不道小春是谁,奶奶说不知道,没见着这样一个人。
经我多方打听,才知道,小春是来我们这里看外婆的,她的妈妈,是我们村里的人。之后,我再也没有在路上见过她。
我以为她只是我生活中匆匆一瞥的人物,不想我竟再次遇见了她。
我上初中时,初中是不用考的,成绩不好也可以读。
当我和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说笑着走进了初一教室,一眼便看见了她。她安静地端坐在教室内,低着头,课座上放了一本刚发下来的语文书。
她还是那样的白,在人群是那么的显眼。周边的人似乎都不愿意找她说话,她看着像个异类,但她没有丝毫的不自然,安静地坐着,低着头,沉默着,从容着,一点也不在乎一样。
她不说话,老是一个人,周围总是散发着冷冷的气息。我主动找她说话,她也不是很热情。对她我便失去了兴趣。
有一次不知怎么的,我又找她聊天。那时已经上初二了,可能见她一个人总是孤孤单单的,想做她的朋友吧。
我问:“要去厕所吗??要带纸么?”
她不去二字尚未完全出口,我立刻说:“如果你要去厕所,我有纸巾”
邀请一方上厕所,对方如果有纸巾总会带两人份,所以邀请别人和自己上厕所,对时常忘记带纸巾来学校的人,是很大一份方便。可我却没想过,我鼓足勇气,充满暖意的邀请,却是被冰冷的拒绝了。
那时,女生上厕所,总要呼一两个好友结伴而行,
轮到我们班打扫厕所,关系好的女生总要举手,让分在一块儿。
我那时和班上的女生相处得都很好,算得上活波。
厕所是长条形的,没有门,被分成很多个矮矮的小隔间,走进厕所,你的挨个坑地寻找,才能找到空位,因为要不是坑很脏,要不是蹲了一个人。那时没有会不会被看光的意识,因为大家都被不经意间看过,已不足为奇。
有些女生蹲在坑上并不是在解决生理问题,而是在吞云吐雾,往往这样的女生并不寂寞,她的周边肯定蹲了很多和她一样的人,吸一口烟,不时聊上几句,好不快乐。
急需解决生理问题的女生,并不敢对这些霸坑及霸占走道的女生抱怨,一个个的都安静地等着其他女生解决完,再去续上。
每次去打扫厕所,提了一桶水,拿着一把扫帚,让她们离远些,才能开始。尤打扫之后的厕所,更是热闹,烟雾缭绕,厕所的走道上蹲了一排的女生,两三个围在一起抽着烟聊八卦。
这些女生穿着时髦,头发染着时下流行的颜色,成绩也不是很好。她们在讨论一些我们这些女生不知道的校园八卦,关于网吧,堕胎,恋爱,聚会,群架之类的。
她们见不是她们团体的人来,总会降低音量或是说些别的。
但没几个女生敢在她们说话时停留太久或是偷听。
我在扫厕所时,总想偷听些啥,但是老是串不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或是听不懂。她们说的人和事,我都不知道。
自那之后,我和小春几乎再无交集,直到高一。
初中毕业,我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班上的几个好朋友,一个考上了没有去读,一个考上了却去了二中,两个读了职高。小春听说去了三中。
我在新的学校了没了往日的朋友,开始时很孤单。
一次去网吧,想起她,加了她的QQ,各自在陌生的校园,似有了相惜之意,我们聊了很多。
我们学校离得不是很远,我们偶尔约出来见面,吃饭。
一次我没钱吃饭,小春不仅借了我一百元,还请我吃了一顿比较好的炒饭,炒饭里有肉丝和鸡蛋,这对于贫穷的我来说,算是很奢侈了。
小春是一个话不多的人,我们偶尔聊天,我也偶尔找她借钱,每次她都会借给我。
她实习时,我在她租的地方住了很多天,她下班了就会做饭给我吃,她的厨艺还不错。
去她那里,是为了打暑假工,她陪我去找工作,问了很多地方,都不收。最后在网上找一份工作,她陪我去面试,她说感觉这个工作不靠谱,让我不要轻易交钱,可以再试着去其他地方,看看是否有合适的工作,我求职心切,签字交了钱,心存侥幸。最后五百元付诸东流,工作遥遥无期。回家坐火车的钱,还是她借的。
我和她的关系看似不咸不淡,却也维持了快十年,她也已经成了像亲人一般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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