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来福，来福，快跟上……”男孩波利一边向前跑一边回头冲身后的小狗叫喊。

“汪汪汪，汪汪汪……”叫做来福的小狗拼命的向前摆动它那小短腿，试图通过一声声激昂的叫唤让主人等等自己。

这样一副你逃我赶的画面吸引了道路两旁的路人。女人们对这个长相精致的男孩发出赞美，孩子们对那条差点被自己身上的绳子扳倒的滑稽小狗投入了感情。

就这样直到一人一狗跑远了，街道上还回荡着“来福”的叫喊声和与之对应的“汪汪”声。

这是谁家可爱的孩子和滑稽的小狗啊！

波利带着来福一阵狂奔后按响了一户人家的门铃。

开门的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他一脸严肃的冲男孩问道“你找谁，有什么事情吗？”

小男孩波利向个小绅士那样脱下帽子放在胸前向老人鞠躬。“您好！我叫波利，这是来福。我们是世界上最好的搭档。可是来福生病了，最近医生说它肚子里有虫子，要开刀把虫子弄出来，可我们没有钱，好心的人啊！您能捐献我一笔钱吗？哪怕五美分也行，作为回报，我可以为您表演一个小丑节目。”

“哦，你这个可恶的小鬼，给我滚开。小小年纪就学会这套了，真是让人受不了。是谁教你这样像人乞讨的，谁让你说谎骗人的，啊？你是个……”

没等老人骂完，波利直接转身跑了。可怜的小狗还坐在那边等待着表演节目，一下就被这个出人意料的情况给懵了，它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小主人给抛下了，直到波利跑到马路对面时，来福呆呆的坐在那摇头恍尾巴。

波利隔着马路冲来福大喊:“来福，快跟上，来福。”来福这才意识到是时候离开了，立马撒腿追赶小主人去了。

回家的路上，波利和来福在计算今天他们的收货。今天一天，他们只遇到两个好心人一共施舍了三美元给他们。靠这笔钱，他们可以自在的生活一星期，可一星期以后呢？

“来福，每天忙忙碌碌的去表演节目，可大家都不太喜欢，而且附近的人全都拜访过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我们要想一个绝妙的点子出来，可以赚很多钱的那种？我们要好好想想……做什么呢？来福，你有什么好主意吗？”没人能回答波利的问题。可怜的来福甚至不知道它的小主人在说啥。波利当然知道来福不会说话，它只会“汪汪汪”的叫。可波利除了跟来福说以外，没有其他人。

太阳慢慢落山了。波利带着来福回家，母亲正在为全家人做晚饭。一共四十多平的房子里住了六个人，父亲母亲，两个姐姐，男孩波利和才两岁的小妹。那是波利的妹妹——世界上最可爱的妹妹。这是波利对妹妹的爱称，他总是这样叫她。

波利偷偷的把自己今天赚到的钱分给两个姐姐一人一美元，剩下的一美元则交给了母亲。

母亲昨完饭菜，五个人一起围坐一起开始吃饭。至于他们的父亲，全家人对他的想法就是最好不要回来。而他也确实经常不回来，只要回来就是世界第三次大战。

他会冲母亲大喊大叫，如果母亲反抗，他甚至会动手打人。波利不止一次看见母亲被打的出血。每当这时候，母亲总会让孩子们躲进唯一的衣柜里，自己哪怕全身都在瑟瑟发抖也会牢牢的护住几个孩子。

波利想帮忙，帮着母亲一起对抗耍酒疯的父亲。可他太小了，才十岁。完全不是父亲的对手，虽然父亲对他这个家里唯一的男孩表现出来巨大的忍让。迄今为止，父亲唯一没有打骂过的人就是波利。但即使这样，波利对父亲这个角色还是深恶痛绝，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帮助母亲逃离这个可怕的男人。

吃过完，姐姐帮助妈妈一起收拾屋子，波利就带着他最可爱的妹妹找来福玩。等到屋子里面收拾好，那些桌椅板凳都被堆到一边，大家又一起动手铺床。

来福没办法和他们住在一起，波利就帮来福在树上按了一个狗屋。狗屋是用别人丢弃的木板随意拼接而成的，波利把他们牢牢的固定在一棵大树的枝丫上，里面用一块沙发上的大海绵给它做了个窝，甚至还在做了个简单的楼梯，方便来福从树上跳下来。

波利每次都会看着来福安全的返回它的狗屋后在回到自己的家。他们一家人睡在一起，波利希望他们一家人可以一辈子在一起。

02

波利遇到了一个新朋友。邻居瑞凯杰的侄子——多尔。有天，正当波利在卖力的进行表演时，多尔站在不远处注意到了波利的小丑表演。他觉得很新奇，直到波利表演结束后还站在那。多尔有点害羞，但他还是鼓起勇气向波利打招呼，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同龄人，这个打扮奇怪的男孩。

就这样，两人成了好朋友。波利甚至带着多尔一起表演。他把敲门收钱的工作交给了多尔，这样他就能专心致志的进行表演了。

他还和多尔一起设计了一套新的表演动作。让来福像一个足球一样在草地上来回滚动，波利则带上一顶新的滑稽的尖帽子，帽尖上有个红色绒线球。帽子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有几个地方都破了，是母亲连夜用一些碎布条缝补好，现在就被波利带在头顶上表演。

波利的表演总是能让人捧腹大笑。他冲人做各式各样的鬼脸，学着企鹅，大象，大白鹅等动物们的走姿，嘴里还配合着发出声音，再配着那顶滑稽的花帽子，让人忍不住大笑。

波利还会一些简单的魔术，比如把一块红布变成一朵玫瑰花，凭空变出来一个气球等等。这些小动作总能引得那些富贵孩子拍手叫好。

多尔会骑自行车，瑞凯杰家正好有一辆自行车，多尔把它借了出来。两个孩子外加一条狗骑着自行车，总能到达很多以前到不了的地方，特别是富人区。街道上很久都没有出现我们开头说的场景，附近的人总是有几分怀念的。

有了多尔的加入，波利的表演生意好了很多。他总是一天在附近表演，一天去富人区表演。这样可以给人不是那么频繁的感觉，特别是哪些喜欢他表演的孩子，虽然波利自己也是个孩子，但他总是以大人自居。

生意好的时候，波利一天需要表演五六场，得到十几美元的报酬，这可是一笔巨款。波利会分多尔一小部分，在剩下那部分里，波利会拿出一大部分藏在一个铁盒子里，铁盒子被他埋在来福住的那棵树下，很安全。剩下的几美元他会交给妈妈，作为家里唯一的男生，他需要负责养家，存钱，为未来做归还等等大事。这些是他喜爱的西门老师教他的，老师告诉他:男子汉总是要往前看，做事要有计划，有主义，遇到再大的问题都要勇往直前。

虽然西门老师希望波利能完成小学的学业，但波利明显不这么想。

03

那天西门老师又站在波利家门口等他了。这个学期开始，这已经是西门老师第三次等波利了。他是一个认真负责的老师，他希望自己的每个学生都能认认真真上课学习，通过知识改变命运。所以他总是不予余力的在挽救着这些逃课的学生，希望他们能重返课堂。至于为什么在门口等而不是敲响波利家的门，我想大家都知道一个两个这样那样的理由。

当波利和多尔骑着自行车从街拐角飞快行驶过来的时候，西门老师远远的就看见他们了。波利也看见西门老师了，他试图把车速降下来，脚轻轻的搁在踏脚那，最后离西门老师还有几米远，车子跑不动了停在那。波利伸脚在地上超前颠了几下，车子又再次缓慢的向前滑行径直停在西门老师面前。

多尔才不管门口那人是谁，他忙了一天了，肚子早就饿坏了。他飞快的骑过波利身边，回头冲波利吹了一声口哨就回家了。本来想和波利商量一下明天他们去哪，但既然有大人在旁边，那小孩的事情总是要等一等的。

西门老师和波利低低的说着话，波利只管低着头一言不发。他总这样，无声的抗议是他唯一能做主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最后西门老师说了什么，波利居然抬起了他那重大不知道多少斤的头颅。看样子，西门老师说的内容很吸引波利，应该和学习的事情无关吧！两个人站在树阴下说了一个多少小时，直到楼上波利的母亲——芬迪太太从窗户口伸出头，冲晚归的波利叫喊，两个人才结束了这段对话。

波利跑上楼。刚进门母亲就问波利，西门老师过来干嘛，是不是波利在学校闯祸了。

波利从来没有告诉母亲自己逃课的事情。他总是对母亲说自己一整个上午都在学校，下午学校没有安排其他课程允许孩子们自由活动，他就靠下午的时间出去表演节目赚点午饭钱。母亲对此深信不疑，这个可怜的女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儿子会说谎，全天下的母亲都不会承认自己孩子说谎的。波利随便扯了个事情搪塞过去，反正母亲也不会去学校核实的，她一天到晚忙着做工，忙着帮人打扫屋子，还要照顾年幼的妹妹，一点多余的时间都没有。

第二天，当多尔站在和波利约定好的街拐角时，波利没有出现。多尔很奇怪，波利怎么了，生病了吗？还是被别的事情绊倒了？多尔只能去波利家找他，但他不愿意上楼进屋，只站在楼下大声的叫波利。那声音很大，芬迪太太今天是每月唯二的休息日，（虽然只有半天）正好在家。她从厨房伸出头，冲下面的多尔回话：“波利去学校了，走的比平时早很多。”

波利去学校了，他不是一直不愿意去学校的吗？

发生了什么事情？

04

波利去学校了。

多尔在街拐角等波利放学，他想问问波利，具体问什么呢？为什么去学校？可小孩子应该去学校上学，波利又不是自己。那问他为什么没和自己说?可自己也没有和波利约好呀，虽然最近他们一直在一起玩。

多尔踢着脚下一颗颗的石子，把他们踢的老远。其中一颗石子穿过马路，飞进了足球场，差点就射门了。这是他踢得最远的一颗。其他石子的命运基本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从马路边到了马路上，然后被飞驰的汽车压过，偶尔弹跳一次已经算最顽强的抗议了，大多数都是安安静静的被压过，直到被碾成粉末。

正当多尔快把周围的小石子踢光时，波利出现了。他没有背书包，也没有穿他那有点滑稽的表演服，一个人默默的走着。

多尔第一时间发现了他，飞快的穿过马路跑到波利身边。“嗨，听说今天你去上学了。”多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好一点，这是他刚刚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的，但一开口还是透出了几分抱怨的味道。

“你听谁说的？”波利抓住了关键字反问。

“我早上在路口等你，你一直不出来我就去你家找你了，你妈妈告诉我的。”

“哦，是啊！我今天去学校了。”

“那明天呢？”

“明天，明天我还是要去学校的。”

多尔突然站住不动，看着波利的身影“那以后我们不能一起玩了？”

波利也跟着站住了，转身看着多尔“我们可以一起上学的。明天我问问西门老师，我觉得你也应该要去上学。”

感觉好友不是要抛弃自己，多尔又开始往前走。“你不了解情况，我婶婶是不会答应的。”

“瑞凯杰太太是有点小气，但主要问题是你，你愿不愿意。”波利用极其认真的大人口气问。

“我，我不知道。你知道的，我只是暂居婶婶家，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们又会把我送走的。那到时候钱不就是打水漂了。”

“他们，他们是谁？”波利不太明白。

“他们就是住在镇南边的那群穿着制服的人，我来这里也是他们送我来的。之前我住在姨母家。”

这下波利算是听明白了。但同时他也明白这件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

波利想了想，突然站住并拉住多尔。“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西门老师说，只要人打定主意干什么，一直做肯定能成功。而且我们总要试一试的。”

多尔被波利的认真愣住了，他认真的思考着这件事情，上学，他当然想。之前他就羡慕姨母家的哥哥姐姐能上学，而自己总是有干不完的农活，但长久以来的寄人篱下，他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没有提要求的权利，虽然现在这个婶婶没有要求他干各种农活（婶婶家也没有农活可以干），但上学，还是不要痴心妄想的好。

正当多尔打算放弃时，波利用力的拍了拍多尔的肩膀，“就这样约定了。明天我去问问西门老师，要知道让每个孩子上学是我们镇的传统，不能被你打破。”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种传统的。而且我也不算是这个镇的人。”

“这是西门老师告诉我的。听说镇长家以前很穷，他凭自己本事当上镇长，喜欢资助穷孩子上学，每年都会给学校拨很多款。”

“你之前不是说不喜欢上学吗？怎么突然要去上了。”

“说来话长，和西门老师打赌输了。赌注就是每天乖乖上学。其实我没有那么讨厌上学，只是……”只是什么，波利没有说出来，单看他皱的拧起来的眉毛就可见一般。

05

“老师，我的邻居多尔他可以来上学吗？他今年才9岁。”

“多尔，听着不像是这个小镇上的人。”老师西门看着波利。

“是的，他刚刚来我们这。他住在瑞凯杰家。他经常帮瑞凯杰干活，嗯～”波利歪着头，努力的思考合适的词语，“干不是他干的活，老师，你懂我的意吧。”

“我明白了。”老师西门点点头表示了解。“你的意思是瑞凯杰让你朋友做不属于小孩该干的活计，是这个意思吧！”

“对，。”波利连连点头表示肯定。“我好几次看见瑞凯杰让波利去农场牛棚那!虽然，虽然芬迪经常喝醉酒，他还打人，但他从来不让我去牛棚，也不让凯瑟琳她们去那，他说那地方不是小孩子去的。所以，瑞凯杰肯定是比芬迪还要可恶可恶的人，您同意吗？”

波利嘴里的芬迪是他的爸爸，因为从小见多了芬迪殴打母亲的画面，很难让波利对这个父亲这个角色产生一点同美好相关的感情。而凯瑟琳就是大姐，也是实际上照料波利的人。芬迪太太太忙了，她一个人要养育四个孩子，包括她自己。实在没有时间照顾波利，哪怕她是家里唯一的男孩。

“波利，你不能这么叫芬迪先生，你要称呼他为父亲。”西门紧盯着波利的眼睛，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波利直到事情的严重性。“至于你说的牛棚的事情，我觉得是不太好。但我们是外人，不好随便插手瑞凯杰先生家的事情。这是他们的家事。”

“可多尔不是他们的孩子，他不是。”波利里面大声反驳道。

“我知道，我知道。刚刚我有想到这一点，但目前为止，你的朋友任然住在他们家，不是吗？”西门的眼神柔软了几分。“而且，你的朋友和你抱怨过这件事情吗？或者暗示过这件不公平的事情吗？”

“没有，老师，一次都没有。”波利连忙摇头表示。

“那你看，你朋友没有向你表达过他需要帮忙的意愿，可能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小事，他可以应付。你应该等到他有这方面意思的时候，再帮他出谋划策，不然很可能在帮倒忙，不是吗？”

“您说的对。但昨天，昨天他听说我上学来了，不能和他一起表演，嗯……就是我之前穿小丑服时候的表演。他很失望，他也想来上学，但瑞凯杰太太肯定不会为他花钱的，一分都不愿意。我们能想想办法帮他吗？”波利满怀期待的望着西门。

“嗯，这个需要校长的帮忙，我想。我可以试试看，不过在成功之前你不要告诉他，我怕到时候做不到反而失望。你明白吗？”

“谢谢您！我不说，在没有确切消息之前我是不会说的。我保证。”波利高兴的跳起来。他已经在憧憬和多尔一起上下学的事情了。

西门摸了摸波利的脑袋，“好了，你为你的朋友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会感谢你的。现在，你应该回家了。回去吧！”

“再见，老师再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