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月球》不像一部游戏,更像一部具有参与感的电影,四个小时的长度(刨去无效操作和各种中场休息,两个半到三小时),只要操纵人物完成小目标,到达指定位置,剧情就会继续下去,直至结束。小目标不过是收集记忆碎片,和不超过十个步骤的翻转图片小游戏,很轻松不虐手残,也因此保证了游戏剧情体验上的连贯性。
我本想叙述一下剧情,写下又删去,总觉得不够完满,不够如游戏时一般曲折动人,所以还是放弃。故事中百转千回的感情非认真玩一遍不能体会,叙述是无力的。所以这篇更适合玩过的朋友们阅读,还是写个大概:
这是一个带有科幻色彩的故事。一个科学机构可以帮助人们在弥留之际完成他的夙愿,通过更改记忆营造一个愿望实现的虚拟幻境,使其达到“精神上的安乐死”。机构中的一对博士拍档Eva和Neil接到了一个任务,他们的合同甲方是一位想要去月球的老人Johnny。而这位老爷爷,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去月球。博士们决定将当宇航员去月球这个梦想植入他的童年记忆,并找到他去月球的理由,从而引发蝴蝶效应促成愿望实现。而随着博士们在Johnny的记忆中穿梭,关于Johnny与他的妻子River的爱情真相也铺陈在我们眼前。
玩到Johnny服用阻断剂缺失部分记忆之前,我一直以为这是个喜剧,Dr.Eva和Dr.Neil之间斗嘴摩擦出的小火花太有喜感了。而Johnny也一直是一个对患病妻子不离不弃好男人,妻子River患有亚斯伯格症,性格孤僻,行为古怪,患上重病却拒绝医治,希望Johnny省下钱盖房子守护灯塔,去世之后留下Johnny一人孤独终老。
后来那段被遗忘的童年记忆浮出水面,我才恍然大悟之前的“兔子、沙包、灯塔、鸭嘴兽”都是Johnny缺失记忆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他与妻子River共有的记忆。妻子River苦守记忆,一直包容着这个不完整的男人,她可以冒着所有人的不理解,重复做着有机会唤醒Johnny记忆的事,且最后,她才是那个怀着遗憾孤独终老的人。那一只只代表着浪漫盟誓的纸兔子,在Johnny眼中始终“只是一只纸兔子”,那只作为美好邂逅的礼物的丑陋鸭嘴兽,也只是被Johnny丢在地下室。
即使Johnny潜意识希望去月球是希冀与River再会,即使他最后达成了“精神上的安乐死”,他还是在漫漫人生路上弄丢了River,弄丢了他们爱情的见证。他以为自己一生做的已足够,足够多的包容与关爱,足够多的思念和付出。但是从一开始,他才是那个让人伤心的病了的男孩儿……
三个小时的故事,说尽了爱情最妙不可言的三个特点:偶得、错落、无缘由。
不论是童年的偶遇还是中学时期冥冥之中的爱慕,Johnny与River的爱情都拥有童话故事般的完美邂逅。其中River的亚斯伯格症和Johnny的童年阴影,又不断造成二人之间的羁绊和错落,使爱情故事更加凄婉。我们无法责怪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人,River的无声陪伴与努力已是伟大,Johnny即使遗忘,也还是使这段在他看来无缘由的爱情至死不渝。
回过头拾起游戏开头那段问答,已尽是唏嘘无奈。
——月球,我想去月球。
——为了什么?财富?名利?总得有个为什么吧?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去。
孤独的含义,莫过于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与言者无二三。形单影只,是表面的孤独;无人理解,是骨子里的孤独。River和Johnny都是骨子里孤独的人,有了彼此的陪伴,他们才显得不那么与众不同。
人是记忆堆砌起的动物,Johnny因为痛失孪生兄弟,服用阻断剂使记忆丧失,让他的人格变得不完整,也造成了自我认同的错位,他无缘由地喜爱Joey喜欢的腌制橄榄,喜欢Joey喜欢的变身战士,可是他丝毫不记得书中的内容……他是否有那么一刻也曾怀疑自己,是否也因此承担着难以言说的压力……
River的孤独,终于Johnny,始于Johnny。眼下的孤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可以预见的长久的孤独。在Johnny玩笑把沙包扔下灯塔那一刻,在Johnny困惑地说出“只不过是一只纸兔子”那一刻,River便知道童年时期终结她的孤独的小John已经不在……她预见了长久的孤独,并选择承受,做出沉默的抵抗……
我们永远无法也不应该用想象去衡量别人的痛苦,我想游戏也并不是想要我们最大化地体会主人公们的痛苦。游戏角色孤独,玩游戏的人何尝不孤独?我们寻找意义和答案,爱情的意义,婚姻的意义,对抗孤独的答案,两性关系的答案……除了体会到爱情的美妙和如人饮水个中滋味,我也由这个故事开始反思,两个人的感情中,永远也不要有自己付出的才更多的自信。正如题目所言,想用尽一生治愈你,真正的病人却是我自己。
最初,我们阅读文学作品去体验别人的人生,每每读到感同身受之处,不禁潸然泪下;后来电影让文字引发的脑补变成接近真实的影像,这种体验便多了一份真实感,落泪就更是自然;现如今,游戏也具备了高质量的文字、音乐、影像,玩游戏的我们操控着主要角色,于特别的角度参与其中。故事性+真实感+参与感,构成了对别样人生的极致体验。
为喜剧流下的眼泪是对喜剧突破原有的逗笑功能的无上褒奖,那么因游戏产生的忧郁可以看作是对游戏跳脱出原有的娱乐范畴的美妙赞扬。曾经被视为洪水猛兽,荼毒青少年的游戏,有些早已与王者荣耀之流分离开来。它们不再是让时间无偿死亡的罪恶程序,它们开始追寻意义,引导思考,也许这就是游戏被称为第九艺术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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