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婆低着头除草,远远看上去很自在的样子。
陈婆想起前天早上淘米的时候,狗二毛过来找她,问她有没有盐。
陈婆把剩下的半包盐给了他,说:
“一个人在屋里莫瞎打混,该吃的还是要吃,盐吃完了再来找我要。”
狗二毛没有老婆。
想到这里,陈婆又想起村里的娃们。
想他们还会不会趁她不在家从家门前的岸上往下跳,大人们真是管不住他们,现在的孩子越发的难养。
又想起洪婆,这个年轻的时候很正经但看上去不正经的女人。
曾经那美丽的容貌已经被岁月摧毁了,谈心却还是喜欢找陈婆说。
以前喜欢说新鲜事,现在更多的是说儿媳妇的事。
说儿媳妇好吃懒做,孩子也不管,天天出去打牌,发生一点事就和她吵。
年轻时哪受过这种气,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心气高了。
所以就懒得理她了,现在还能动,就去干点活,到动不了了再说,也不指望他们能把我养着。
陈婆觉得洪婆不简单,年轻时那么大方爽辣,被别的女人羡慕嫉妒恨。
但洪婆却很淡定,勤俭持家,为其他女人树立了榜样。
到老了,又看得开,气没少受,但并不记恨什么。
日子过得和年轻时一样顺遂,好像这几十年来,洪婆并不曾变老,永远是二十岁的样子。
陈婆又想起三姐,三姐善良,待人真诚,爱干净,这在村子里是公认的。
三姐做农活做的厉害,总是最后一个做夜饭,嫁到这个村子里真是吃尽了苦头。
三姐脾气好,温和的性子就像她在以柔克刚,什么困难都压不倒她,她总能从容的面对。
想当年,她男人病了,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娃。
一年下来,山上山下,水田到地里,种满了庄稼,硬是撑了下来。
秋天的时候,一担担的果子往家里挑。
那年天气好,种什么长什么,又不旱又不涝,秋天的天气异常的清爽。
陈婆到现在还觉得这是老天有眼,老天被三姐感动了。
丰收的都应该感谢三姐,那年陈婆真的把新面炸了果子送给三姐吃。
陈婆抬起头,直起身子,拿毛巾擦了一下汗,陈婆感到累了,需要停下来歇一下。
陈婆来到树荫底下,没有风,热气冒出来充塞在空中,不肯褪去。
陈婆拿出水壶来喝下几口水,稍微要好受一些。
坐在树荫底下,陈婆又想起瘌痢头和他妹妹,两个孩子倒是蛮可爱。
在一起的时候,妹妹很听哥哥的话,爱帮着哥哥去牵牛。
牵到近一点的位置,或者牵到草多的地方去。
瘌痢头放牛很少偷懒,早上天刚刚亮就出门,牵到河里去放,或者到山坳里。
早上的天空清凉、幽静,牛吃草的声音很脆,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就热闹了。
虫子在芳草里躲着叫,松鼠到树上出没。
这个时候妹妹还在梦里面,等她醒来吃完早餐,太阳已经升的老高,哥哥的牛放的差不多了。
妹妹去给哥哥送早饭,哥哥吃饭的时候,妹妹就去把牛牵到一边。
牛这个时候就会躺下来砸吧着嘴,很满足的样子。
一只鹭鸶飞到牛背上站着,全身洁白,只有嘴巴和两条腿是黑色的。
妹妹压低声音跟哥哥说:“哥哥你看。”
哥哥抬起头来看,跟妹妹说:“鹭鸶。”
然后眼睛盯着鹭鸶看,想看它站在牛背上做什么。
看了半天,鹭鸶一动不动,就那么站着。
妹妹轻步的慢慢走过去,想抓住鹭鸶玩,但还没走到牛身边就飞走了,两只翅膀散开很大。
吃了中饭,一般人家放牛不会去那么早,多半等到三点钟以后再去。
但瘌痢头总是吃了中饭就会去山坳里放,有阴,一直放到太阳落山才回来。
牛肚子鼓起来像两只皮球一样,因此瘌痢头家的牛长得结实有力,连斗架也是一等高手。
陈婆从心里怜惜两个孩子,觉得妹妹要是一直跟着哥哥就好,只怕长大了嫁人之后是要受欺负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