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啊,岁月,你带我成人,却为何要带走父母的青春,带给他们满是沧桑的皱纹,想念父母、想念那些早已回不去的过往。
“圆儿,醒醒,该走了”,妈贴在我耳边小声而又不好意思的叫着我。那时,也就是清晨四、五点的样子,我不情愿的睁开双眼,外面还蒙着一丝浅黑,但朝霞却像是坐不住的孩子,挣脱着向外跑,我穿上衣服,揉搓着双眼,迷糊着向门外走去。
“天太凉了,来,帮我一把”,爸在拖拉机前,矮小的身子呼哧着大气。妈在一旁牢骚着,“真是笨,这么半天还没弄着”。看我爸想回怼几句,我怕他们没出发前就干起仗,便冲我爸快速跑了过去,我俩手握在“摇把子”上,喊着号子:“一二三走,放手”,拖拉机哒哒哒的响了起来,回想起来,我也就是十多岁的年纪承受了不该有的强大力量。
爸是老司机,年轻时他就给我们村大队开链轨车,成家后组队拉砖养家,据说我出生的那天他还在拉砖买砖呢,技艺娴熟,像是全村公认的,这一点也成了我一种莫名的自豪,他几个回轮倒车,拖拉机就从憋屈的小院扭了出去。
我妈锁着大门,我早已跳上了车兜,她身材比较高大,一个健步如飞的姿势跨上了车,那时这样一个随意的动作,仿佛现在成了考验她的一道难题。我俩坐在车兜,她拿着一件父亲的破大衣给我盖上,车兜旮旯的地方堆着早已准备好的干粮和可乐瓶子装的大桶水,背着朝霞我们一路颠簸着出发了。
沿路,地里的人越来越多,到了我家地头,帮着父母把化肥和“豁子”卸了下来。旁边地里的叔叔、婶子喊着,“还有几块地没弄完”、“圆儿也跟着来了”,我支吾着答应着,像是还在梦乡里没回神。父母他们你来我往地回了两句,不敢耽误这大好时光,便开始了我们的工作。
自打我上了班,运动越来越少了,感觉浑身的力量都被岁月磨损了,小时候积攒的肌肉,像是零钱罐里的钱,一天天变少。好怀念那些苦过、累过的时光。
“你俩快点套上。圆儿,给你我的头巾,垫在肩膀上”,妈一边扶着“豁子”,一边冲着我说道。地里种的是大豆,怕牛损害这盐碱地里好不容易生长出来的作物,况且也容不下牛的的脚步,所以我跟父亲便代替了它的角色,成了拉豁子的老黄牛。
因为靠海,我们这边全是盐碱地,但地广人稀,家家户户都能分个十多亩地,自然我们这个五口之家,地也是少不了的,看着那无边无际的豆子地,心生若干个不耐烦,何时才能干完,何时才能回家啊,有一种还没干就已经不想干的冲动,我抬眼扫视着一道道的豆子,数起了趟数。
因为我年纪小,还扶不了“豁子”,爸妈会时不时的换换班,自然爸妈是心疼我的,我毕竟是配套服务的,他们是主拉,我是副拉。“累吗,圆儿,要不歇一会吧”,但是我能看出父母的内心挣扎,挣扎是既怕把我使坏了,又不想耽误了时间。“没事,我这不累,再干完两趟咱们就干了一半了,再歇吧”,我言不由衷地回答着。
“好了,歇会吧,一半了”,我跑向车拿着水桶豪饮一番,妈在我身边拿走了带来的干粮。“天亮了,吃点再干”,妈一边抽着烟,一边解着干粮袋。“先凑合着吃点,等干完回家,我去小卖铺买点,天太热中午就不做饭了”,妈坐在地头叼着烟畅想着,我跟爸啃着昨天晚上蒸的包子。回想起来,高中以后离开父母就再也没有了这样的时间,跟父母在田间地头一起吃饭、一起说着村里的大事小情。
活不干永远干不完,事不做永远不成事。我努力克服着心中的烦怨,快牛加鞭,拉着那无情的“豁子”,低头向前,爸妈说我像是一头惊了的小牛,撒起了欢,有使不完的劲,我们趁着中午来临前,终于把活干完了。现在回想,当时的冲动或许是年轻,或许是累的冲动,其实我倒感觉更或许是干完活后会吃点好吃的那种诱惑吧。
父母的话就是承诺,无论他们多累,无论多远的目标,他们都会想尽一切去实现。回家后,我妈拖着疲倦的身子,跑到小卖部,买回了我最爱的辣条,买了点猪头肉、凉菜和刚出锅的馒头,一家人围绕那古董般的小木方桌,吃的津津有味,感觉一天的累消散了。
“呼、呼、呼……”,吃完饭,中午知了聒噪的声音响彻大院,爸妈把桌子推到了一边,进屋躺在炕头上,说着说着,已经酣睡……
多年离家已成客,如今我长大成人,而父母已慢慢变老。再回家,那沉重的拖拉机我已玩不转;再回家,那种地的往事只能是残存回忆;再回家,他们已不再带我去田间地头。
我知道,父母割舍的是青春,割舍的是我远道而来的不容易,但永远割舍不掉我们之间的亲情,我永远是你们的“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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