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来是个沮丧的人,认为人生没有丝毫意义,梦幻泡影。
近来因机缘获得一点儿开悟,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人生确实没有意义,但人生有美。
梦幻泡影嘛,本来就是美的。
书名取自我以前说的一句话:“未曾开言我先笑场,笑场完了听我诉一诉衷肠。”
如是我闻:须菩提庆生,佛告曰,此是一世,前有无穷世,后有无穷世,所谓生日只是来日,所谓死日只是去目,来去如烟,何必庆祝?你就别跟我要蛋糕了,乖,Happy birthday to you。须菩提白佛言:Are you kidding me ?
“小和尚,听说你喜欢我?”
“不好说喜欢,只是看见你会乱。”
“听说你还想娶我?”
“不好说想娶,只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油嘴滑舌,你丫天秤座的吧?”
“阿弥陀佛,心直口快,女施主别不是天蝎座的吧?咱俩正合。”
“合你大爷,你们佛门弟子还信这个?”
都看得很明白,都活得很不明白——空舟禅师与诸君共勉。
“师父,你说,我和小北,我是不是自作多情?”
“自作虽苦,但看你这个贱兮兮很享受的样子,多情想必是快乐的,你还抱怨什么?”
“别跟我打哈哈,我知道今天小北来找过我,她说什么了?”
“别问,万一不是好话呢?”
“澈丹啊,念经只是基本功,做好和尚还得会解签、驱妖、看风水、做慈善和心理辅导,悲天悯人,笑口常开。佛法无涯,你慢慢学吧。”
“师父,做和尚好难,要不咱们出家吧?”
“师父,我怎么每次午觉醒来都觉着头沉啊?”
“你执念太重。”
“那怎么办啊?”
“……以后就别午睡了吧。”
小北,今天天气晴好,但过一会儿可能会下雨,我现在在想你,但过一会儿可能会更想。我师父说,世上其实并没有比天气更难测的东西。我觉得他说得对,他总是说得对,小北,不管下不下雨,过—会儿我都会更想你。
“澈丹,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你要敢说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我就抽你。”
“小北,你看你,找什么借口,抽一个人难道就需要理由吗?用我师父的话说,这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都是事后总结的,当下心意起,想爱就爱了,想抽就……”啪!
“嗯,你懂了。”
“师父,你说说这世道……”
“不说。”
“师父,清早听到一阵爆竹晌。”
“山下有人结婚。”
“结婚为什么要放爆竹啊?”
“想必是给自己壮胆儿吧。”
“师父,可我觉得淡泊名利很酷啊。”
“你这是吃饱了。”
“小北,天气晴朗,你比天气还晴朗,你走过来,简直一叶障目,简直遮天蔽日,简直是我目力所及的一切风景。”
“……你丫这是拐着弯儿说我胖吗?”
不是啊……别……别打啊……”
“师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是什么意思?”
“和小北认识了这么久,你还没有体会吗?”
小北,我师父说,自然现象就是那些我们能科学解释,但不能科学对待的现象,比如我们竟然会就着月光吟诗,竟然会对着大风歌唱;比如我们虽然感觉不到自转公转,可竟然会准时对着月份、季节和又是一年心神晃荡。小北,十二月了,还没有下雪,今年就要过去了。
“师父,我这两日内心浮躁,忍不了蠢言蠢语,听见了总想上去抽他们……怎么办?”
“那就别忍了呗,抽丫的。打得过固然心情舒畅,即便打不过也是有好处的,你被揍上几次,心里肯定就宽容多了。”
“师父,今日天气大坏,阴冷,下的雨比雪还冷,心情也大坏,也没有见到小北,忽然生出点儿绝望的感觉,冻得哆哆嗦嗦的,想要大哭一场。”
“好了好了,就好像你以前没绝望过一样。”
“师父,我觉得小北其实应该是喜欢我的……”
“哈哈哈。”
“你笑什么……”
“你问什么?”
“小北。”
“哎。”
“小北。”
“哎!”
“小北。”
“干吗?”
“我这样喊你几次,就觉得要哭出来了。”
小北,我觉得我对世界缺少热爱,总是不太高兴,见到风和日丽不高、高山流水不高兴、推杯換盏不高兴、读万卷书不高兴、行万里路不高兴,我见到大部分人也不高兴,我问师父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师父让我来找你,可是你也不高兴。可是我师父是对的。
小北,我想你,没有特别的花样,可说出来就显得悲壮。
“师父,小北说我再这么打不起精神她就不理我了,怎么办?我实在不知道从哪儿做起啊。”
“唉,教你几招儿啊:不分场合地做扩胸运动:喝完水‘哈’一声;手搭凉棚看太阳,多晃眼都看,愣看,边看边笑。”
“这样就能阳光一点儿啊?”
“不是,这样就能看起来阳光一点儿。”
“师父,我见到好多施主往佛像前扔钱,往水池里扔钱,往石龟石龙上扔钱,他们却不给道旁乞丐钱。”
“你给了吗?”
“只给了一个残疾老伯。”
“为什么给?”
“看着难过。”
“嗯,你也是买个心安而已,那些施主也是买个心安,怎么分高下?然他们智商确实成问题,但不好用你的善心要求别人。”
我们大方丈说了,世界是不会有末日的,真的,乖,别闹,来世修成正果,做个原子。
“师父,你说如果有个人,一生无功无过,没人特别牵挂他,也没人特别恨他,有一天死掉了,就那么死了。怎么盖棺定论?”
“超度就是,要什么定论?”
“可眼见这样的人太多,他们就白白轮回一遭吗?”
“南无,非要写,可写四字:例行公事。”
“…要是我也这样呢?”
“你啊,就写:没有贼胆。”
“澈丹,你还记得你小时兜为师问你最想变成什么,你怎么说的吗?”
“记得啊,变成鸟,现在也想,自由自在的,多好。”
“嗯,鸟还是鸟,可理由不一样了,你那会儿说的是,变成鸟,在每个坏人头上拉屎!你看,还加了感叹号的。”
“啊,这说明我成熟了吗……”
“南无,只是换了一种幼稚。”
“澈丹,半夜诵经,你要疯吗?”
“驱蚊虫啊,也驱鬼神,也驱心魔……”
“X,这是清凉油,这是带符板儿砖,这是安眠药,对症下药,赶紧睡觉。”
“思,蚊子来了喂安眠药,鬼神来了拿清凉油泼,心魔起了,给自己一板儿砖,对吧?”
“好孩子,快睡吧。”
小北,我刚刚忽然想到,其实我从没有过要和这世界死磕的想法,我对改变世界和改变自己都没有什么兴趣。这个不要告诉我师父,他一定会说,这也已经是执念。我知道他是对的。小北,酒劲儿就要退下去了,我还没有想到不吵醒你的抒情的方式。
小北,每次见你都会隍恐,每次见你,脑袋里都是一句没头没尾的烂台词——你从人群中走来。
“师父,行走江湖,到底什么最重要?舌灿莲花?你觉得我这口才行吗?身手敏捷?我这功夫还有救吗?要不我改练枪法?还是人际练达?我除了咱寺里的和尚和小北就不认识别人了啊。师父我也老大不小的了,你说我到底主攻哪个方向啊……”
“别磨叨了,行走江湖,当然是运气最重要,随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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