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青岛

      我又梦到青岛了，已经记不起是第几次了，我总是梦见自己住在栈桥公路旁的房子里，推开窗就能看到栈桥上的游客！

      梦里的青岛像一个既普通又闭塞的海滨小城，没有嘈杂的汽笛声，没有来往的游客，坐在院子里就能听见海浪声，房子依山而建，深棕色的木地板，朝海的那面全是落地窗，白色的轻纱窗帘被海风轻轻撩起又娇羞的落下，墙上挂了很多我到处写生的油画，有拉市海的玫瑰，洱海的树，唐古拉雪山，当然还有青岛的船。沙发都是极简风格，没有繁琐的家具，茶几上只摆着一只孤单的烟灰缸，隔层放着爱喜，旁边是黑色灯罩落地灯

    我光着脚，穿着白裙子，头发湿哒哒的散在背上，从楼梯一直走到落地灯旁，目光一直盯着窗外，院子里有一个奇怪的男人，院子很大，春意盎然的草坪上只有一个白色的桌子，他随着我的脚步一直走到了那个桌子旁，他那样看着我，而我却看不清他的脸，越用力，画面越模糊，渐渐的院子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又逐渐清晰成头顶摇曳的风扇......

    凉生在客厅喊着，洗面奶挤不出来了，我想要闭上眼回到落地窗前，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我想不起他的脸，想不起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我只记得他的目光，带着笑容，干净，温柔。后来的很长时间我都没有再梦见那个房子，还有那个人，我不明白人怎么会做这么多奇怪的梦，梦里那些很熟悉而在生活里素未谋面的人到底是谁？是怎么跑进我的梦里的？我无从知晓，只能在梦里用力，在现实里混沌，

      我很想去有海的城市生活，房子不要很大，城市不要太大，人也不要太多，能一起在沙滩上走走，晚上看着星空，喝喝茶也好。我梦里的海边却总是青岛.......

      有天阳光很好，我睡到中午起床，房子离海很近，很普通的平房，顺着梯子爬上房顶感受到夏日的海风热情的扑面而来，我记得青岛的海边是一条公路，路边全是欧式的民居，不像这房子这么旧，我怎么来到了这里？我来不及思考，穿着白裙子跑到海边，还没退潮，潮水拍打着岸边的岩石，石头上全是蛤蜊，一层一层，看不到石头的颜色，有些被游客砸裂了，变得很锋利，我记得林深就曾被那石头割破了手指....

    那是初夏，海边还很凉，晚上我们在劈柴院喝了很多酒，海鲜很辣，不是旺季，街上的人不多，夜晚越安静越觉得美，微醺的牵着他漫无目的的走，差点在胡同里迷路，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很烈了，那是林深第一次看见海，脱掉鞋子跳进海里，海浪很快淹湿了他的裤腿，水很凉，他却很高兴，像个孩子一样，一个浪打过来他没站稳扶着礁石，手指割了个口子，还举起来给我看，退潮后，我翻开沙滩上的石头找小螃蟹，翻了很久只找到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螃蟹，我跑到林深面前炫耀一般，他坐在岸边，把那小东西放在手背上，它慌张的到处跑，心里一定害怕极了……嗯 对啊 小螃蟹，我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低头一看全是小鱼，有很大的泥鳅咬我的脚，我才发现自己没穿鞋子，我开心极了，赶忙回那个平房拿渔网，一手拎着红色的小桶，刚出门就碰到苏希，我愣住了，她怎么没结婚呢？她要去抓鱼非要我的渔网，我不肯，又说不出口，极不情愿的给了她。

    我只能郁郁寡欢的沿着海边的公路走着，没有难过到想哭，但是也笑不出来了，我抬起头，看见戴先生站在那，像是在等我，

走吧

他说

我们去找流杨吃饭。

他总是知道，只有美食能治愈我，我没有问他为什么在这里，只是乖乖的跟在他身后，也不在意目的地去哪，突然我就不挑食了，若是往常，戴先生总是说我吃饭太挑剔，找到流杨后我们三人同行，吃完饭戴先生的包被偷了，他一点也不慌张，他总是冷静，我们仨在街上走着，像以前在郑州一样，喝完酒吃去吃浆面条，然后在夜色里走着，没有星星，一点也不浪漫，我们只会唱五环，只是现在场景不同，这里是青岛，我们没有说话，只是走着，天快黑了，海上全是阴云，好像暴风雨要来了……

    你说，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然而梦醒了，却不见你。

    我没等到暴风雨，就醒在凉生身旁，透着蓝白竖条纹的窗帘看见微弱的光，已经中午了吧，却还是很想睡，想回到梦里，我对凉生说，好想看海，我又梦到青岛了，我好想和你再去看一次海，不是洱海那种，要很大的沙滩，一眼望不完，沙子要很软那种，海水要很蓝那种，我想穿白裙子，坐在海边，看云卷云舒……

      凉生转过身放下手机对我说，新迷上了一个小说，女主穿越到古代，变成侠女了，练了一身绝世武功专打天下负心汉，却不想陷入宫廷斗争之中，看的我很揪心。她说，你写狗血的小说吧，更招人眼球一些，她说，你再文艺下去，只能孤生，那不是我们现实世界该有的模样，她说，醒了，就别再梦了.......

      我无言以对

      第一次去青岛，是和晓芝一起，国庆节的第三天我们临时买了火车票，硬座十五个小时，车厢里坐着卧着站着抽烟打盹儿的，到处都是人，接杯水都是踮者脚，顾不上踩到了谁的行李缩着身子在狭小的空间里挤来挤去，可我一点也不觉得累，只顾上高兴了，下车的时候跟着人群走出火车站，便看见了栈桥，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海，假期的青岛游客很多，但却丝毫不影响我的心情，沿着公路一直走，陌生的街道，陌生的面孔，莫名的喜悦涌上心头，那是我最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由，整个世界不再是办公室格子间里日以继夜的敲键盘，不停的修改PPT，听不见红绿灯前长长的汽车长龙烦躁的鸣笛声，看不到拥挤的地铁上冷漠的低头族，就这样光着脚踩在水里，那种随时被海浪冲翻的失重感，让我觉得无比轻松，一瞬间不再被地心引力所控制，只是想一直沿着海滩往前走，

      然而旅行总是短暂的欢愉，我们总归要回到这个城市，呼吸这里的雾霾，承受这里的压抑。但回忆不能只是苍白的照片，文字的力量在于，它不会被时间出卖，我想把那些美好的东西写下来，写成故事，讲给你们听。

    冬天的时候，凉生和晓芝一起去了青岛，那时我觉得冷，抱着林深才能过冬，果断拒绝了。而春天到了，我却一个人去了，海风吹在脸上，很软，找不到好看的贝壳，狂怒咆哮的海浪拍打着礁石，三月的海鸟绕着礁石盘旋，那是一场孤独的旅行，却因为独行所有的细节都格外清晰，没有对话，所有的声音都是旁白，讲了一个城市的故事，它曾经看到过我和朋友来这里穷游，两个人拿着地图满世界找特价酒店，还有我爱着林深时，海浪拍打着他走过的地方，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越走越远……

      我安慰自己，余生很长，别为走远的人哀伤，该去做一些以前没时间做的事，和朋友聚会，学学插花，静下来，和自己相处，以前一直有个愿望，很想去所有有海的城市走一走，看不一样的海平面，听不一样的海浪声，望着不同城市的潮起潮落，现在，终于有了大把不用和谁商量的时间，能留给自己用了。

      想晒很大的太阳

      想买条白裙子.....

又见青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