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也有一个“小北”

 <第77个故事>， 地点：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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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 《少年的你》热映，我也忍不住去贡献了票房。在电影院哭得满脸是泪。回家的路上，思绪万千。

曾经，我也有一个“小北”，陪我熬过了最黑暗的岁月。

六年前，我读初一。开学那天，所有人最先记住的就是他吧，毕竟他是人群中最皮的那一个，像个永远像长不大的孩子。我记不清为什么，他总爱欺负我，往我椅子上倒水，在桌下解我的鞋带，故意把我的文具藏起来等我找他......

我视他为敌人，因为觉得他像极了哈利波特里的幽灵皮皮鬼，就称他为皮皮吧。

那时的我脾气暴躁，皮皮每次得逞，看着我火冒三丈，都笑得特别开心。有几次忍不住跑去告诉老师，但看到他被老师惩罚，心里又有点过意不去。他依旧每天都惹我生气，我渐渐也习惯了。学生时代，班上的人都爱起哄，大家总是习惯把我俩联系到一起。

那时我成绩还不错，皮皮却总贪玩，老师把我们调成同桌，要我监督他学习，他跟我一样是个话很多的人，我们经常一起聊天。熟悉后，我发现自己对他再也讨厌不起来了，他从小学钢琴、吉他、素描，喜欢音乐，喜欢旅行......

他的爱好与我的爱好不谋而合，我们都去过许多地方，都学过钢琴，都涂过的同一张《秘密花园》......

这些相似点让我们越来越有默契，这也成了我们心照不宣的秘密。在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我悄悄在自己心里埋下了一颗叫"喜欢”的种子。

皮皮依旧各种恶作剧，最终老师看不下去我俩打闹，就调开了我们。同学们依旧经常起哄开我俩玩笑，初中的前两年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完了。

我们学区是五四制的，初中有四年。初三那年，我的前桌是个体育生——Y哥，他有点痞，日常翘课，约架、交白卷。Y哥和皮皮性格很不一样，皮皮心思细腻，虽然调皮，但正经起来不乏绅士风度；Y哥则跟我一样，脾气暴躁、容易冲动，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他俩常看对方不顺眼，皮皮觉得Y哥鲁莽，Y哥嫌弃皮皮做作。当时的我，自然是站在皮皮那边的。

那时认真学习、听话懂事的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被老师评价为“坏学生”的男孩几乎改变了我的人生。

我和皮皮的关系越来越好，他不再经常欺负我。我们经常一起聊天，但又怕被同学们开玩笑（那时候喜欢一个人真的是小心翼翼的），就一直用书信的方式交流。

Y哥看出我对皮皮的心思，跟我说，皮皮这个人不行，你别被他骗了。我当时就白了他一眼，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坏。

初三那年的冬天，我和皮皮在一起了。没有轰轰烈烈，我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写信、聊天、打闹。他是我的初恋，我偷偷喜欢他快两年，那种得知暗恋很久的人也喜欢自己的喜悦，到现在每每想起，我还会情不自禁嘴角上扬。

我越来越喜欢他，也越来越习惯有他的陪伴，同时我也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他颜值高情商高，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班里甚至有个女生知道我和他在一起后，就再也没用好语气跟我说过话。我长相平庸，虽然很认真学习但也谈不上优秀，我担心他会遇到比我漂亮比我优秀的女孩子。

那年寒假我和皮皮还有一个朋友去玩密室逃脱，刚开始玩不久， 我的对讲机就没电了，我就让皮皮去找工作人员换（因为我困在一个高台上不敢动），对讲机突然听到两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其中一个好像在说想加QQ什么的，我当时一慌，但皮皮很快就回来了，我也没有在意，就暂时忘记了。

接下来的寒假我和皮皮很少交流，只有简单的早安晚安，大概是我俩一直聊天不多的缘故，我并未察觉我们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转眼开学了，一个假期没见面，我特别想他，但他好像并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渐渐我发现，一个寒假过去，皮皮的变化很大。他每天都会带着手机，一打下课铃就出教室。有天我在他桌洞里看到一盒烟，我问他为什么学会抽烟了，他只笑却不说话。

直到闺蜜告诉我，她已经好多次撞见皮皮跟一个女生坐在食堂有说有笑了，我突然想起寒假问他QQ号的女生，心里有了答案。我让他戒烟，他不理我，于是我们开始了冷战。

初三下学期准备等级科目考试，我被接二连三的事扰得心烦，成绩一次比一次退步。最终理智占了上风，我提了分手，像以前一样，用信的方式。我写了很长的信，大概意思是我不想浪费青春，想珍惜时间学习，希望他也别再挥霍青春，一起努力变得更好，他表示同意。那天是2016年3月18日。 

2015年11月18日，他在纸条上写：“我告诉你吧，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你。”我们因此才在一起，暗恋了两年才在一起的初恋，没想到仅仅维持了四个月。

尽管分手是我提的，我却难过得像被分手一样。那几天我情绪很脆弱，晚上写完作业看小说，看着看着就哭得满脸是泪。第二天，我顶着红肿的眼睛去学校，闺蜜问我，我跟她讲完，才知道在前几天她也跟男朋友分手了，我们两个“患难姐妹”彼此安慰。

3月底，我生日。很多朋友在一起庆祝，在KTV不知道谁点了酒，那是我第一次喝酒，伴着不知道谁唱的《记得》，眼泪又止不住了。

闺蜜问我，网上有个问题：“最后没在一起，和从来没在一起，哪个更遗憾？”我几乎没想就选了前者。

忘了说，我生日那天，Y哥也过生日，他只比我大三天，而我们都想利用周末过生日。他听到我和皮皮分手，看着我伤心的样子，没有我想象中的幸灾乐祸，反而很耐心地安慰我。

我突然想起之前他让我小心皮皮，别被骗，就问他原因。他说：“男生最了解男生。皮皮一直是那种花言巧语的类型，一看就是渣男，只有你这种笨蛋才看不出来。”

我笑着跟他说，皮皮才不是那种人，但心里也开始怀疑，皮皮会是真心喜欢过我吗？

4月1日，愚人节。那天刚好是学校的春季运动会，我带着手机去学校拍照，突然Y哥发了张照片给我，照片上是皮皮和我们班一个女生，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聊天。仔细看，他们就坐在我身后，我一回头恰好迎上皮皮的目光，他的表情很复杂，像是在跟我炫耀 “你看，我身边不缺女生”。我当场崩溃。

Y哥可能感觉他不该告诉我，晚上安慰了我很久，一直在开导我。我不记得那晚聊了什么，只记得聊到凌晨1点多。虽然睡得很晚，却是那段日子里睡得最安心的一夜。

早上醒来，我删了皮皮的QQ。

我和Y哥的关系不再那么敌对，他说：“我比你大，你就当我是你哥，有啥事找我。别难过了，不值得。”

5月，皮皮有了新女朋友，还从班级群发起聊天给我，发照片问我认不认识那个女生，还问我怎么跟Y哥关系这么好了，问我跟Y哥在一起不觉得恶心吗? 我看到消息的时候很震惊，那真的不是我印象里的皮皮。我不禁怀疑，会不会从一开始，我就看错了人？我一边放不下喜欢了两年多的他，又一边告诉自己不值得。

初四开始了，比我们小一级的初三搬到我们楼上，那个年级有我从小就认识的表妹小冉，她是妈妈朋友的女儿，那个年级同样还有皮皮的女朋友。

有次放假，皮皮的哥们给我打电话说皮皮想见我，我去了。皮皮支支吾吾想说什么但好像一直在犹豫，我装作高冷地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我看得出他是想和好，果然，第二天他哥们问我，如果皮皮找我和好我会不会同意？我说看心情，但其实我心里特别开心。可一想到他女朋友，我突然就犹豫了，我同意的话就一定会破坏一段感情。

后来皮皮加我好友，说他过生日，问我去不去，我还是装作高冷地跟他说：看心情。突然拿不定主意，想找闺蜜聊天却想到她一直希望我放下，我也一直骗她说我不喜欢皮皮了。

恰好碰见小冉，就跟她倾诉了一番。我说，想和好是真的，但怕皮皮不是认真的，毕竟他确实是那种会玩弄感情的人，更何况他还有女朋友。

小冉说：“要不这样，你把他QQ给我，我帮你问问他怎么想的。”我特别开心地同意了，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至今都后悔请她帮忙的这个决定。

过了没几天，Y哥突然问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说有人向他打听我，他试探那个人，才知道有人想找我麻烦（这种“找麻烦”其实就是《少年的你》里面那种校园霸凌）。我当时特别慌，因为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但Y哥说：“没事，我给你拦着，有我呢。”

我至今仍然记得平时嬉皮笑脸的Y哥信誓旦旦地跟我承诺，让我放心。

Y哥托人问，才知道是皮皮女朋友找的人，原因是她觉得我想拆散她和皮皮。那天她找的人去我们班里找我，而我恰好迟到。到学校后，我才知道是Y哥的哥们把那人打发走了，可能怕他们还会找我麻烦，Y哥挥手喊了他三个哥们，让我和闺蜜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初三部。

找到那个带头找我麻烦的男生，Y哥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指着我问他：“怎么，你对她有意见？”

那个男生估计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

Y哥说：“她是我妹妹，你敢动她一下试试，滚蛋！”

我和闺蜜当场愣在那，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见过Y哥那种透着狠劲的样子。那人走后，他转过身笑着和我说：“行了，放心了吧！”

说实话，当时的我很惭愧，因为我对Y哥有偏见，觉得他脾气暴躁，还常常打架，我甚至还想过，自己永远不要和这样痞痞的人做朋友。

我一直跟他说谢谢，他哈哈一笑，“我都说过了，你就当我是你哥，谢什么，应该的。”

他真的是很讲哥们义气的那种，这件事我记了很久。

那个学期我报了补习班，作文课初三初四在同一间教室，有天上课我听到后面两个女生聊天（我不是故意要听的，只是她们声音太明显），我听到了皮皮的名字，又听到我的名字，还说到了小冉。在她们的话里我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皮皮跟他女朋友闹分手，小冉告诉他女朋友，皮皮想找我和好，还说我从中间挑拔了他俩的关系，所以他女朋友才想到找人找我麻烦。"我无奈苦笑，原来是这样。

可能是我听得走神被老师发现了，老师叫我回答问题，就在她喊出我名字那一刻，后排声音夏然而止（那两个女生肯定尴尬死了）。

我回头瞄了一眼那女生课本上的名字，一打听才知道她是皮皮女朋友的闺蜜。第二次上课，那个女生问我：“小冉和你什么关系？”我说：“她是我妹妹。”她惊讶地跟我说：“你知不知道小冉跟皮皮表白了？”

小冉跟皮皮表白了，但是瞒着我。我只知道皮皮删了她一次，她跟我说的，我不知道原因，但我还去跟皮皮说小冉是我妹妹，人挺好的，你别删她。就这样他们开始聊天，小冉经常会转聊天记录给我，都是跟我有关的话题，我自然想不到小冉会喜欢他。

直到他们在一起，小冉也没有告诉我，我挺难过的，倒不是因为生气，而是觉得因为我的关系，小冉和皮皮像地下恋一样，可能是怕我难过才不告诉我的吧！

那段时间即将中考，我压力挺大，再加上各种事，每天丧到不行。在班上，抬头就能看见皮皮。回家，还要在手机上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跟小冉聊天。

那段很难熬的日子，Y哥真的像哥哥一样，陪着我安慰我。他也很辛苦，每天都在操场训练，但就算他通过特长考试，他的文化课成绩也很难考上高中。他很聪明，我心想如果能帮到他就好了，抱着试试的心态给他划重点题型和答题模板让他背。

他运气也真的很好，我给他划到的都考了，满分55分的化学，我竟然猜到了近30分的原题(大概好运透支掉太多，高中才永远考不到原题)，最后他以特长生第七名的身份，跟我一样考进了重点高中。

虽然在Y哥的保护下再也没有人敢找我麻烦，但我也因此进入了一个“怪圈”，大概是因为自来熟的性格，我很快跟Y哥的朋友们打成一片，也有很多人因为Y哥帮我拦下的那件事认识了我。甚至，我跟皮皮的前女友也成了朋友，我只能选择理解她，如果我认为自己男朋友的前任破坏我和男朋友的感情我也会生气，虽然我一定不会以她那样的方式报复。

在融入的那个怪圈里，我渐渐变得不像自己，那个圈子里，如果你认真学习，大家会觉得你奇怪，你遵守校规的话，他们会嘲笑你怂......年少无知时，还曾以为那样很酷。

有一次有人递给我一根烟，尽管我不会抽，但我还是强忍着最讨厌的烟味接了过去。Y哥知道后很生气，把我骂了一顿，也把我骂醒，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正一步步走进深渊，差一点就陷进去，这时候Y哥把我拉了回来。

有一天，小冉发消息给我，她和皮皮分手了，但是她还忘不了皮皮，说我跟皮皮认识这么多年，关系也不错，希望我可以找皮皮聊聊，看能不能跟她和好。

说实话我真的挺无奈，去劝自己喜欢了很多年的人重新跟另一个人在一起并不是一个好差事，但小冉毕竟是我从小就认识的表妹，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家人我都觉得应该帮忙。

我打电话给皮皮，每当我问到小冉的事他就很巧妙地转移话题，废话说了很多，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老实点回答，你和小冉到底怎么回事？” 他说：“我...我不怎么喜欢她了。”一句话堵的我没法继续聊下去。

后来他们和好了，听说小冉跑去皮皮家楼下等他，缠了好久。随便吧，他们在我心里越来越没有分量，无论发生什么，在我看来都无所谓了。

在这所高中里所有人都以为，Y哥和我真的是兄妹，我们也越来越像家人一样相处。

学校用的校园卡每次充值要排很久队，Y哥让我只管学习，剩下的交给他。然后他替我去充值，每次受了委屈，Y哥还会像以前一样去把对方教训一顿。他会像长辈一样叨唠，让我认真学习；也常常像个孩子一样，需要我的帮助，各类考试报名，各种学校安排的调查问卷，甚至高考报名表都是我帮他解决的，我也习惯了这两年多一式两份的“作业”。他的身份证号，学籍号以及各个平台的登录密码我背得比自己的还熟。

这大概就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吧，很多人说羡慕我和Y哥的关系。但这段外人看起来相处轻松的关系，只有先动了心的我才能体会到进退两难的酸楚。

陈奕迅有一首歌《兄妹》我很喜欢，真的是我和他的真实写照了。Y哥在校篮球队，每天训练，我常常去给他送水，然后像所有观众一样为他的每一次进球叫好。悄悄地，以妹妹的身份小心翼翼地爱他，也够满足了。

那天看完《少年的你》，我哭了很久，Y哥于我而言，就像陈念的小北，如果没有他，大概就没有今天的我。

我跟Y哥聊起电影，我说我一边看一边哭，那些事想起来还是有点害怕。Y哥说，没事，我保护你。我说，才初中竟然就遇到那些事。他说，不管好坏都是缘分，上天让我们认识，就是个很大的缘分。

Y哥说，不管你怎么样，咱俩的关系肯定不会变，你干啥我也支持你。

我说：“我真的没想到，初中咱俩天天吵成那样，谁看谁都不顺眼。”

Y哥说：“我那时候看你，还行。”

闺蜜有天问我，“最后没在一起和从来没在一起，哪个更遗憾？”我想了很久，说：“从来没在一起。”

闺蜜说你忘了，三年前我也问过你，你选了前面的。

谁能想到未来会发生什么呢？有句话说，每个故事都有一个结局，没有结局的，我们叫它人生。

这个故事很长，很多记忆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得失因果从来都让人琢磨不透。谁对谁错，谁是谁非都渐渐变成过往。

这个故事里面出现了形形色色的人，没有主角，我也不是，就像韩寒说的：“我只是站在这个舞台上被灯光照着的小人物。”

这个故事写了好多天，有些混乱。

谢谢你看到这里，祝生活愉快！

— 藩篱

<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