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最近读民国散文，读到不少作家写《我的母亲》一文，于是也想起自己的母亲，我不曾为她写过一文。

我成长到22岁，高中起一直离家住校，但陪伴我最多、给我最多教诲的，还是我的母亲。

母亲只生我一个，家里没有兄弟姐妹可以玩耍，我不上学时基本都跟着她，跟在她身后看她淘米、洗菜、做饭、洗碗、洗衣服，那时我还太小，帮不上什么忙，就站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干活。在我眼中，她总是把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任何事都不马虎。长大一些后，我可以帮忙淘米煮饭，母亲会告诉我舀多少米、怎么洗、加多少水，那时的米是自家种的，不如买的干净，旧米里会生虫，洗起来不容易，我做饭的能力大概从这时培养起来。再长大些，到了高中，我便可以全权负责我们的晚饭了。

如今，做饭是我的兴趣之一，是让我觉得快乐的事情，这得感谢我的母亲。我曾经炸东西把锅烧糊使得厨房弥漫难闻的气味，做拔丝失败导致糖粘在锅底刷不掉，浪费过许多食材，但她从不责怪我，她知道我喜欢做饭玩，我收拾不了的烂摊子她总是默默地帮我收拾，她把厨房整理干净，于是我又有了做饭的欲望。我从网上学做不同的菜，她总是表现出很惊奇的样子。大学偶尔回家，我又想做菜，她便陪我去超市，耐心挑选食材。

我喜欢吃自己做的饭，但还是觉得母亲做得更好吃。初三时学习很累，晚上回家饿得不行，那时候觉得母亲做的饭是最好吃的。大学后，常常怀念家常菜，假期回家前母亲会问我想吃什么菜，我说我想吃你做的菜。

小时候，母亲总把零食藏在厅堂长案桌右下方的柜子里，我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柜子看看有没有吃的。邻居家或同事给了她好吃的，她总是带回来给我吃，我当时一点都不懂她对我的这份情感，这么好吃的东西母亲为什么不自己吃，她怎么忍得住不吃，带回来给我？在院感实习的时候，科室收到其他老师送来的几盒国外的酸奶，味道很好，我们都喝了，老师却没喝，她说带回去给女儿吃。我想我母亲当时的内心也是这样的。

母亲从不宠我，这大抵养成了我独立的性格。幼儿园回家吃过午饭，我想要她送我去学校，任我怎么哭闹，她都没同意。如今我可以一个人去很远的地方，不觉得害怕或孤独。我在校取得好成绩也从来没有奖励，她从不用外在的物质奖励去刺激我达到某一目的。可能也因此，如今我不太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母亲很少辅导我写功课，只记得三年级有一次她教我写周记，那时正值丰收季节，她便教我写晒稻子，我自己写作文字数很难达到要求，可经她的辅导，字数超了好多。还有一次是小学二年级左右，我有一道语文题不会，去问她，她也不会，她和我说是题目出错了，我信了她。初中有一次数学考试，一道因式分解题我不会做，我认为是题目出错了，把题目改了，按照自己的想法解答好。没想到数学老师没有批我错，只对我说下次别再自己改题目。我想我会这样质疑大抵是受母亲影响。

高中时我买了快递寄家里，当我周末回家，母亲把快递给我时竟还没拆封，我感觉她很尊重我的物品。她从不乱动我的东西，这使我也不喜欢乱动别人的东西。我曾经很烦她总是在家唠叨、抱怨、吵闹，但她对我没有一句骂人的话，我从小自尊心极强，受不得一点谩骂。她也从不把生气的脸给我看，可我看到她微笑的脸，听到她温柔的声音，却又更难过了。前不久我在外地找了工作，家里其他人想让我回去，托关系帮我找工作，母亲表面上跟着他们劝我，实际上却十分支持我。我只对她说一句“你不用担心”，她便说“那我都听你的”，她很尊重我的选择。她除了我的幸福一无所求，她能忍受同我分离，并继续爱我，让我觉得十分幸福。许多父母觉得把孩子留在身边尽孝道才是明智的，可我觉得那是专制的、贪婪的，而母亲在一点上很成功。

她从不拿我和别人家的孩子比，可不懂事的我曾经拿她和别的家长比。她也从未对我说过“不要和成绩差的孩子玩”这样的话，小学、初中时，我和班级里成绩不好的同学总是玩得很好。

我以前对她有许多不理解和抱怨，如今只有尊敬和敬佩。如今我写着她，又像是在写我自己。我常常无意间听到母亲对别人说我是一个令人放心的孩子，其实在我心，她也是一个令人放心的家长。我离家在外的这几年，如若有一些好的脾气或品质，那全是从我母亲身上学来的，她不曾刻意教我，但我永远都在学她。我时常惋惜，像她那样的好品质，勤奋、忍耐、细致、能干，若是能运用到其他事业上，定会有不一样的眼界和人生，不至于像这样辛苦操劳，可惜困于她们的时代和家庭。她的同龄人不少都困于此，守着家庭、守着儿女，多希望她们除此以外，也有自己的生活。

两代人的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