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小说 那个东北师大教师之死
一
地点：日本札幌市留学生宿舍
常思思：宁宁，我老师死了。他刚来日本两个月。呜……呜……。
孙宁宁：你是说你那个研究日本历史的王辉老师？”
常思思：是啊。
孙宁宁：这怎么可能，日本治安那么好，我们来这么久了也没出事过。
常思思：他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他老婆的。
孙宁宁：那他老婆是怎么说的？
常思思：据他老婆说，他说他当时被人跟踪，之后就联系不上了。
孙宁宁：被人跟踪？他刚来日本怎么可能？
常思思：他老婆说他刚来日本的时候，跟日本邻居有吵过架。
孙宁宁：因为什么事？
常思思：好像是隔壁邻居一到晚上就挺吵的，他跑过去跟人理论，就和那日本人吵了一架。
孙宁宁：你意思是说他隔壁邻居杀害他的咯？
常思思：可是有一点也很蹊跷。
孙宁宁：说来听听。
常思思：就是他的毕业证、学位证被撕烂了，在留卡也被丢在垃圾桶里，被回收垃圾的清洁工发现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孙宁宁：是哦。他邻居就算能把他跟到机场再谋害他，也没必要撕烂他的毕业证、学位证，销毁在留卡。那些东西放哪里只有他本人知道。再说，宿舍不隔音引起的纷争吵架也不太可能。
常思思：会不会是在学校跟人结怨了？
孙宁宁：他才来两个月，人都还没认过来，结哪门子的怨？
常思思：这可说不清。不过那老师在我们东北师大的时候，为人师表，学术很厉害，对学生很谦和，没觉得他像那种会跟人结仇的人啊。
地点：日本京都警局
汪莹（王辉的妻子）：我老公是死在你们日本的，现在连个尸体都见不到，你们要负全责。
长野谷一（警员）：王夫人，现在尚不明确王辉先生的死因，到底死了没有，只能作为失踪人口立案。
汪莹：我不管。我老公就是死了。现在联系都联系不上，已经五天了。你们说，他的毕业证书、学位证、在留卡被找到了，可是他的行李呢？他的人呢？你们日本警方是怎么工作的？你们办事太不力。
长野谷一：王夫人，很抱歉。我们会彻查此事。
地点：日本京都警局（两天后）
浅井俊一（搜查员）：报告队长，事情有进展了。我们在天桥立海滩发现了一具身份不明的男尸，沙滩边放得有一个遗弃的行李箱，打开检查发现应该是最近失踪的中国籍男子王辉。
长野谷一：死者身上有伤痕吗？
浅井俊一：没有。
长野谷一：死者的表情如何？
浅井俊一：稍稍有些痛苦。
长野谷一：那就是自杀吧。你去打电话让王辉的夫人汪莹来警局一趟。
浅井俊一：好。
（电话座机前）
浅井俊一：王夫人，您好。我是京都警局的浅井俊一。
汪莹：我老公的失踪案有进展了吗？
浅井俊一：是的。
汪莹：他还活着吗？
浅井俊一：王夫人，节哀顺变，他死了。您先来警局一趟吧。
（京都警局）
汪莹：我老公不可能自杀的，你们可要明查啊。他去机场前还给我们的孩子买了礼物，这怎么可能呢？他此次回国是为了参加学术会议，他在来机场的路上还特意跟我聊了此事。所以不可能啊。
浅井俊一：王夫人，实在抱歉，我们无能为力。没有新的有利线索，根据您丈夫的尸体判断，不存在外伤，也没有搏斗的痕迹，所以我们判断为他是自杀。
汪莹：不可能。
二
汪莹：老公，我知道你不是自杀身亡的，绝不是。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你说下个月我们全家要去丽江旅游的，你还说你给宝宝买了生日礼物。下个月就是我们宝宝的生日了，你怎么就不在了呢？（汪莹在新浪微博发表的最新说说）
孙宁宁：思思，你看微博了没？你的师母发微博说王老师的尸体找到了，是在海边。但她说她丈夫不可能死于自杀。因为没有迹象表明他是自杀。
常思思：我也觉得我老师不可能自杀。我一个月前也跟他通过电话，他跟我说要回去参加学术比赛，论文都写好了。
孙宁宁：对了，你师母在微博上说他的尸体是在海边找到的，行李也是。真的很像自杀啊。
常思思：可你不觉得奇怪吗？既然要自杀，为什么要去机场而不是直接去海边。为什么不直接跟家人说他要离开人世了，还要制作假象说是自己被人跟踪了？
孙宁宁：对了，微博上说尸体被发现的海边是天桥立海滩。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天桥立海滩离京都可远了，光是坐JR都要一个半小时。你老师自杀要跑那么远的地方干嘛？何况他刚来日本，对京都的海滩也不甚了解吧？自杀选择那么远的地方，然后要先跑机场去干嘛？不像自杀啊。
常思思：可是有什么办法，警方已经结案了。
（一个月后汪莹的微博）
汪莹：老公，你怎么那么忍心抛下我们就走了呢？你知不知道我和小宝多需要你，我们的家需要你。我此生不会改嫁。你看，我把戒指还戴在无名指上呢。”
三年后，常思思与孙宁宁毕业离开日本前小聚了一次。
地点：孙宁宁家
孙宁宁：对了，思思。你还记得你那个叫王辉的老师吗？他好可怜，居然客死他乡。你知道后来的结局吗？
常思思：听说了，是他杀。他是间谍。
孙宁宁：什么？他杀？间谍。
常思思：是。
孙宁宁：到底怎么回事？
常思思：是后来他老婆自己说的。她说他老公在东北师范大学日语系做老师的时候，研究的就是日本历史。他来日本前有接受一项任务就是，问他愿不愿意在日本做访问学者期间，兼职做间谍。他一听间谍待遇优厚就答应了。
孙宁宁：那他当时是怎么死的？
常思思：他当时做间谍已经被日本自卫队发现了，被尾随至机场。他当时接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发现自己被跟踪，于是他跟他老婆说了几句话“老婆，救我。被跟踪，可能……遇害”。他当时话说得断断续续的，但师母好像还是听懂了。所以她的第一直觉就是王老师遇害了。
孙宁宁：那她当时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
常思思：毕竟是做间谍的，有隐情。如果说了，日本警方还会帮忙调查取证吗？
三
回国后，孙宁宁好奇地再次点开常思思师母的微博，却有惊人发现。那个汪莹再婚了。出于猎奇，孙宁宁披露了自己的身份，私信给汪莹。
孙宁宁：王师母，您好。我是王辉老师的学生常思思的同学。听说你再婚了。
汪莹：是的。再婚与你有关吗？
孙宁宁：当然没关，只是好奇。您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再婚吗？
汪莹：人是会变的。
孙宁宁：您说过你会为了王辉老师终生不嫁。
汪莹：别跟我说那个人渣！
孙宁宁：什么？人渣？
汪莹：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的死，跟日本自卫队的女人有关。
孙宁宁：汪女士，您可以告诉我实情吗？
汪莹：其实，他在去日本前就认识了一个日本女人，那女人叫荒岛菜菜子，三十八岁，比他还大五岁，我不知道他中了什么邪。他是为了那个日本女人去日本的。
孙宁宁：那也跟他的死没关系啊？
汪莹：有关系。
孙宁宁：此话怎讲？
汪莹：那个荒岛菜菜子，其实是日本自卫队青山宏的情人。她来中国的目的之一，就是搜索在华情报。她当时为了遮人耳目，就在东北师大做留学生，她第一个筛选的对象就是我老公。
孙宁宁: 他们是在去日本前就勾搭上的吗？
汪莹：是。这件事只有我被蒙在了鼓里。他跟那个荒岛菜菜子是在东北师大的一次学术交流会上认识的。
（汪莹在阐述王辉的这段婚外情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那一幕幕仿佛就在她的眼前。以下是汪莹的回忆。）
王辉：我是。
荒岛：王老师，我久仰您的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您好厉害。刚才的发表很成功。
王辉：哪里。您过奖了。请问您是……？
荒岛：我是从京都大学过来交换留学的，我主要研究日中战后史。
王辉：我也是！（惊喜）
汪莹：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相识。后来，据别人给我说的，荒岛经常去找我家王辉谈历史见解问题，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那个荒岛居然还会用微信，他们关系的深入，与微信有莫大关系。我其实，也有所察觉。
荒岛：下个月有个会议在杭州召开，你去吗？
王辉：去啊。
荒岛：我今天心情不好。
王辉：你怎么了？
荒岛：我觉得在中国很孤单，我想恋爱了。
王辉：那我帮你物色对象？
荒岛：不要，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王辉：谁啊？可以告诉我吗？
荒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啊。
王辉：我结婚了，孩子都有了。
荒岛：难道，你不喜欢我吗？不喜欢我，干嘛要撩我？
王辉：我没有撩你啊。（笑）
荒岛：那你喜欢我吗？
王辉：喜欢。
荒岛：那说好了啊，下个月我们去杭州开会。
王辉：好。
（就在这时，在厨房做饭的汪莹发现王辉一直在发微信）
汪莹：辉，你在干嘛呢？
王辉：我在给朋友说事情。
汪莹：不要一直在发微信嘛，过来帮我。
王辉：亲爱的，怎么，想我了？连厨房这样的小事，也搞不定要我帮你啊。（王辉把手搂在汪莹的腰际，从后面环抱过来，吻着汪莹）
汪莹：坏蛋。
汪莹：后来，他们真去了杭州。
孙宁宁：他们一起过夜了？
汪莹：是，按王辉留下的日记上说是。王辉说，那一夜的缠绵，他有感觉愧对家庭愧对孩子和老婆，可他陷进去了。荒岛给了他我所没有的东西。荒岛既风情又温柔，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很聊得来。也许你没结婚不知道吧。再好的感情，如果无话可说，也会变成坟墓。我跟王辉，是从大学时代走过来的。但自从有小孩过后，我们极少交流。王辉也孤独，我也孤独。荒岛的出现，只是一个契机。
孙宁宁：您辛苦了，一定很受伤吧。
汪莹：是。自那以后，王辉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可是我没察觉。他常常借口要在学校写论文，家里太吵，所以每天回来得挺晚。
孙宁宁：那王老师当上间谍是什么时候的事？
汪莹：去日本的两个月前吧。他好像真的爱上了荒岛。有一次，他去荒岛家。他俩一见面就开始缠绵，结束后荒岛去洗澡，王辉则躺在床上。他觉得有些无聊，就想用汪莹的电脑玩玩。因为那天他去荒岛家也挺偶然的，电话没说就径直去敲门了，荒岛连电脑都来不及关就去开门了。他俩从门一关的那刹那就开始痴缠在一起，荒岛忘记了电脑界面没关的事也是合情合理。
孙宁宁：那王老师是如何发现的？
汪莹：王辉在看电脑时，发现汪莹有个电子邮箱的界面被最小化了，他有些好奇。他悄悄地打开，这不打开不要紧，一打开他整个人都懵了。荒岛在邮件中正在汇报她所接触的中国方面的事情。于是，王辉和荒岛之间就展开了下面的对话。
荒岛：辉，你在干嘛？（荒岛一边用浴巾擦擦自己还有水滴的身体，一边问王辉）
王辉：荒岛，我们也很熟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来中国是来干嘛的？
荒岛：交换留学啊。
王辉：交换留学？那，怎么解释？（王辉用手指了指电脑，愤愤不平地说）
荒岛：你指什么？
王辉：我看到你写给日本那边的信了。原来，原来我只是你利用的工具！“
荒岛：辉，别那么说。我也不相干，可我不得不干啊。辉，你帮我啊。这个任务要是完不成，我全家就得死。我认识了东京一个自卫队的男人，为了得到他，我就迎合他，干起了女特工，主要收集在华情报。可是，加入特工组织进来后，我就后悔了。我答应他，干完这一单我就洗手不干。你帮帮我。
王辉：这可是杀头的。（说完，王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汪莹：王辉好像真的很爱那个女人，他答应了荒岛，帮她收集在华情报。可能连王辉自己都没想到，他自己中了特工的圈套。我在王辉的日记里看到这么一段话。
王辉：我觉得自己很混账。我背弃了家庭背弃了国家，我爱上了一个日本女人。我也很想从这泥潭中走出来，可我不知怎么办。她太美太柔情，她有我老婆身上没有的温柔，她有作为女人该有的那种贤良，她很懂我。也许我这一生，就要遭遇一场女人劫吧。可我又觉得自己不是东西。我有家庭，我有老婆孩子，我既没有勇气离婚也没有勇气跟自己的老婆摊牌。她是个好女人。
汪莹：当我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这本日记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痛恨他。我觉得他欺骗了我和孩子的感情。可人就那么奇怪，就算他再对不起，可他毕竟死了。在没看到这本日记的时候，我听别人给我说他出轨，我觉得他是个人渣，可当我看到这篇日记的时候，我已经气消了。
四
孙宁：汪姐姐，我们又见面了。我这次来，有个目的。我想把你前夫的故事写成小说发表你看可以吗？
汪莹：行吧。
孙宁：你跟我讲讲他是怎么去日本的？
汪莹：还是根据他的日记吧。他在日记里有提到这个情节，我去拿，你等着。
王辉：亲爱的老婆，我到底该如何告诉你，我此次去日本的目的。我名义上是去做访问学者，实际上是想跟荒岛菜菜子去过一段生活。我知道你很好，我也常常自责自己的出轨，可我没有办法。我从小到大，从没有按自己的意愿去生活过，即使我跟你结婚，也是家人的意愿和安排。虽然婚后我也跟你产生了感情，可是我心里知道，那不是爱情，直到我遇见荒岛菜菜子。我要跟荒岛菜菜子去日本了，不过，不是永远不回来，我只去一年，给我逝去的青春一个交代。一年后我回来，好好待你和孩子。
孙宁：汪姐姐，您一定很难过吧，看到这日记。
汪莹：我没法给你描述我当时的心情。那种感觉恰如五雷轰顶，当头一棒。
孙宁：那他去了日本以后呢？
汪莹：他去了日本以后，基本每天有给我通电话，但感觉过得并不好。
（说完，汪莹痛苦地闭上眼睛，回忆起那一幕幕。）
王辉：老婆，我一点儿也不习惯日本。日本的房子都不隔音的你知道吗？我隔壁住着个变态，一到晚上十二点就带一群人回来疯，根本就睡不着。我昨天还去找那个制造噪音的隔壁邻居来着，我跟他吵了一架。我觉得日本没有我想象的好。
汪莹：老公，忍忍吧。这个我们也没预料到。你跟隔壁邻居吵，要不要紧啊？他会不会报复你之类的？你一个人在国外，要多加小心。
（就在这时，荒岛菜菜子回来了。）
荒岛：辉，我回来了。今天真累。
王辉：老婆，我挂了啊，太晚了。
汪莹：……。
（汪莹从记忆中回过神来，眼里含着泪）
汪莹：其实那天，我听到他房门有人进来的声音，而且是个女的。但我一直相信王辉，虽然在那一刻我也怀疑过，但我觉得像王辉这样老实巴交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于是就没再想这么多事儿。
孙宁：那他有没有在日记本里交代过他的生活？
汪莹：有。
（说完，汪莹又颤抖地翻开了那本令她耻辱的日记）
王辉：今天，百无聊奈。来日本后，渐感失落。日本固然设施完备先进，但中日文化的差异性还是十分突出明显。每个人都墨守成规，每个人都不敢宣扬个性，我感觉我的内心被压抑着。不管我去饭馆还是其他公共场所，我都能感觉得到明显的个性压制。我与荒岛的感情，似乎进展也不顺利。一起同居后，才发觉问题多多。昨天，我们又吵架了。
孙宁：你没发觉他有一丁点儿地异常吗？
汪莹：没有。他只是告诉我他不喜欢日本，希望早日回来。
孙宁：他也没跟你说他在日本跟谁一起生活？
汪莹：这种事，你觉得男人会告诉我们女人吗？
孙宁：也对哦。
汪莹：但是，我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有一天晚上，大概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吧，我打电话给他，他居然不接。过了好久他才主动打过来，但是我听见房间里有人走动的声音。我问他房间里是不是有人，他说是电视的声音，可是我分明听见了女人叫她的声音，所以我明白了。
孙宁：那大概是多久时候的事？
汪莹：大概是他出事前一个月。
孙宁：后来呢？他有没有在电话里给你讲他在日本的事？
汪莹：有。他说有人在跟踪他。
孙宁：谁。
汪莹：就是那个荒岛菜菜子的情人。也就是那时候，我才知道他在日本做间谍。
孙宁：那你讲讲。
汪莹：有一天，荒岛菜菜子的情人青山宏找到他，亮出了他的身份……
青山宏：你好，王辉老师。久仰大名了。
王辉：你是？
青山宏：哈哈哈。我是谁？你认识荒岛菜菜子吗？
王辉：认识。她是我女朋友。
青山宏：女朋友，王老师，你还真是廉不知耻！
王辉：……。
青山宏：实话告诉你吧，我是荒岛菜菜子的情夫—青山宏。可能荒岛没跟你提起过我吧？荒岛既是我的情人，也是我派到中国去的特工，目的就是要用肉体之身勾引到一些鱼饵为我大日本提供情报。
王辉：原来你就是荒岛说的那个东京自卫队的青山宏？
青山宏：正是。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妨向你摊牌。我们最近需要你帮个忙，负责帮我们窃取中方的军事情报，我相信你是可以做得到的。我听荒岛说，你有朋友在部队当团长？
王辉：是。
青山宏：那好。你就负责向你这个朋友打听打听他们这次军事演习的时间、地点和内容。
王辉：这……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青山宏：如果你不做，你们全家就会受到威胁。你的妻子和孩子的性命就别想保住了。到时候，别说我们不惩罚你们，中国那边要是知道你在日本卖军事情报，也是死罪一条。
王辉：好吧。
汪莹：王辉后来跟我讲了这件事。
王辉：老婆，我对不起你，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汪莹：什么事？
王辉：我在日本做间谍了。
汪莹：什么？你知道做那个是死罪吗？
王辉：老婆，我想好了。把这件事做完后，我们全家就移民，我们去澳大利亚吧，在那里，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
汪莹：……。
汪莹：即使是在那样的时候，他还是没告诉我他出轨日本女人的事实，他只告诉我我在日本做间谍。我居然都没仔细问缘由，我也是失职的。其实，我能怎么问呢？当时的我，已经傻掉了。我所爱的人，在日本居然叛党叛国，你都体会我当时的心情吗？
（说完，汪莹用衣角擦了擦眼泪，把王辉生前的日记本递给了孙宁。）
王辉：我是个罪人。我的命已不是我自己的。就在刚才，我给我的妻打了一通电话，我依然没理由告诉她为什么我会走入歧途，为什么我要做间谍。其实有时候谁能预料得到呢。也许未佩剑我就已进入江湖了。我很想很想告诉我妻子，坦白这一切。可是，他会原谅我吗？
六
常思思：孙宁，听说你去找我师母了。
孙宁：她已经不是你师母了。
常思思：啊……。怎么这样？
孙宁：其实，汪莹挺可怜的。你知道吗？你老师搞外遇，而且还是和来华的女特工，那女的叫荒岛菜菜子。
常思思：那你意思是王老师的死跟那个荒岛菜菜子有关？
孙宁：有莫大的关系，我觉得。
蔡明艳：两位美女，你们在聊啥呢？
孙宁：常思思的老师王辉。就是那个在日本突然失踪死亡那个。
蔡明艳：他呀。
孙宁：怎么?你认识？
蔡明艳：认识。我同学也在京都大学读书。住他隔壁的隔壁。我听我同学说，他跟一日本女人同居。某一天还吵架来着。
孙宁：吵架？
常思思：吵架有什么了不起的，情侣不是常吵架吗？
蔡明艳：好像没那么简单哦。我不记得了，我打电话问问我同学。
赵明：蔡蔡，啥事？
蔡明艳：我有个同学正在写小说，名字叫《那个东北师大教师之死》，主角是你隔壁邻居王辉。
赵明：哦。
孙宁：听蔡蔡说他们吵架，而且吵架的理由很不简单。
赵明：是，有天晚上我确实听见了。
（于是，赵明复述了那天的情节）
荒岛：辉，你再帮我最后一次，就一次。
王辉：帮你？我帮你帮得还好吗？可你，跟你的情夫还有往来。
荒岛：辉，我也不想这样的。我爱你，我爱的人是你。再帮我一次好不好？
王辉：我帮你？我帮你谁来帮我？
荒岛：辉，你到底帮不帮我？
王辉：我不想惹杀身之祸。
荒岛：你已经没有选择了。
赵明：我大概听到的就是这些对话，我还听见了摔盘子的声音，估计是王辉摔的吧。所以，从王辉失踪死亡的事情判断，应该跟荒岛菜菜子有关。
蔡明艳：好像听说荒岛也死了。所以啊，这是个无头案。根本找不到线索。
孙宁：她死前有什么特别症状吗？
赵明：好像没有。
孙宁：荒岛菜菜子是是于王辉死前还是死后？
赵明：死前。
孙宁：死前？
赵明：是的。尸体是从王辉家运出去的，听说是自杀，警局都来人了。从那以后，我看到王辉精神恍惚，几乎闭门不出。有一天我就去敲门跟他聊聊，他抱着我痛哭。
孙宁：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赵明：他说他跟荒岛菜菜子很相爱，他们是在国内认识的，好像是在东北师大一次学术交流会上认识的。
(以下是当时赵明与王辉的对话)
王辉：赵明你知道吗？也许你不懂这种感受，也许你特瞧不起我。我有家庭，我在东北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按理说，我应该什么都不缺。在旁人看来是。但我跟我妻子基本没什么交流，我们就像两个世界的陌生人，相敬如宾，一切安好，可那种感觉就像温水煮青蛙，最重要的是，我们完全没话可聊。我们每天的话题就是围绕着孩子和一日三餐。（说完王辉凄凉地笑）
赵明：那荒岛菜菜子哪里好？
王辉：她是个聪慧、美丽、博学多识的女人。我很少见到有女人美到这么极致这么优雅的女人。我第一次跟她交谈的时候，就彻底沦陷了。我知道，我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爱她，我是有妇之夫。可人的感情就像一种无法受控的东西，一旦防线崩溃就彻底沦陷了。其实也跟荒岛菜菜子没关，就算没有荒岛，也会有别的女人出现，我跟我妻子汪莹太缺乏沟通了。
赵明：那你没尝试过跟你的妻子沟通吗？
王辉：尝试过，但自从遇见荒岛，我的脑海里就只剩下荒岛的身影。可悲吧？
赵明：荒岛是怎么死的？
王辉：自杀。
赵明：自杀？为了你？
王辉：或许是，或许不是。
赵明：此话怎讲？
王辉：她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女人，她有个情夫叫青山宏，是日本自卫队的。她情夫让她以肉体勾引中国籍男性，她不从，她很痛苦，所以她死了。
赵明：那你是被她勾引来的吗？
王辉：起初是吧？她说她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是个家庭不幸的人，在交流会上就感觉得到。因为那时候我参加完学术演讲，因为家庭的事落寞在一旁不说话，她看到了所以就朝我走过来了。
赵明：你就没发现她只是利用你吗?
王辉：有发现。在一次我去她在中国的寓所玩的时候，她去洗澡我就用她的电脑然后就发现了。
赵明：你没有及时抽身？那时候。
王辉：那时候的我，就像鬼迷心窍了一样，我完全被她吸引。你知道爱一个人的可悲就在于此。即使她是杀人犯，即使她卖淫，一旦你爱上她，覆水难收，就只能勇猛往前了。
赵明：她当时跟你摊牌了吗？
王辉：摊牌了。她告诉我她的身份，但她说，她起初确实是利用我想以我为鱼饵窃取中国方面情报，但接触久了她发现自己假戏真做了。所以，她说让我跟她去日本生活一段时间，为我们自己这份短暂的情缘。我也知道跟她不现实，她自己也知道。她说再不疯狂就没机会了。所以我们就谋划着一起去日本。
赵明：那你现在是间谍？
王辉：哪里，我哪能干这种事儿？
赵明：那她是怎么死的？
王辉：跟她情夫有关吧。如果她不死，她的家人就得死。如果不是因为认识我没完成任务，她也不会死。
赵明：什么任务？
王辉：我不能说。
赵明：基本上，他就跟我说那么多。我所知道的情况就是他搞婚外恋，而且是和日本女人。这个日本女人是个间谍，在来华活动的时候认识了赵明，两人跌入爱河一起来到日本，荒岛没完成间谍任务，内疚而亡。
孙宁：说得好像合情合理，可是还是蹊跷啊。荒岛的死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如果王辉的死跟荒岛有关，荒岛都死了，为什么王辉还活着？王辉如果是他杀，为什么身上一点搏斗的痕迹也没有，体内也没查出异物，所以很可疑啊。
常思思：我是真没想到我老师他是这样的人。
孙宁：看来还得去找汪莹。
常思思：孙宁快看，汪莹更博了。
七
孙宁：汪姐，又来打扰你真不好意思。
汪莹：什么事？
孙宁：看到你在微博上更文了。
汪莹：是。
孙宁：你好像有提到荒岛菜菜子。
汪莹：如果不是她，也许王辉不会死。
孙宁：你觉得你跟王辉的婚姻生活幸福吗？你觉得王辉的犯错，跟你有关吗？
汪莹：（抿了抿嘴唇沉默半秒）不幸福。有人说，一个人爱你或是不爱你，自己是有感知的。其实我知道他不爱我，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爱过我。我们是因为媒约之言在一起的。我们确实没有感情基础，但是，自从我跟他在一起后，我是踏踏实实想跟他过完一生的。也许吧，也许你说得对，王辉的出轨跟我有很大关系。如果我能给他温暖，如果我能常常了解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也许他不至于寂寞到找日本女人，更不会走上犯罪的道路。
孙宁：你恨荒岛菜菜子吗？
汪莹：不恨。也许说来奇怪，我甚至会羡慕她。羡慕她能被我丈夫所爱，而我不能。我从没遇见爱情，也没被我丈夫爱过，我渴望过，可我还是没能得到。我有时就认命了，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我儿子身上。
孙宁：听你微博上说，王辉老师有记日记的习惯，他把对荒岛菜菜子的爱也写在上面了？
汪莹：是的。你自己拿去看吧，我讲不出来，难受。
（孙宁接过那本被汪莹翻得皱皱巴巴的日记，读了起来）
王辉：菜菜子死了。我是有罪的。如果不是我，也许她不至于死。她一直在摆脱青山宏的控制，可她摆脱不了。她把最后的希望留给了我，可我没有帮她。我也恐惧我也害怕。多少次夜里醒来，我看见菜菜子在哭泣。我除了安慰她别无它法。我们又吵架了，是的，我们又吵架了。亲爱的，我多不想和你吵架。我多想为你做一件事哪怕一件事。我多想和你共度余生，一起生我们的孩子。可是，我也只能想想罢了。我有家庭。我的妻子是个好人，如果我跟她离婚，她跟孩子怎么生活呢？我的孩子没有爸爸又该怎么生活呢？我的孩子可能还会记恨我。人啊人，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羁绊，为什么就不能为爱勇敢活一次。你的死，我要负全责。
孙宁：汪姐，这本日记，还是不要留了吧，于你而言，只是往伤口里撒盐。你不是再婚了吗？
汪莹：是，想报复他。当我发现这本日记的时候，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我那么爱他，那么把他视为一切，可是他却爱上了别人。他去日本居然是去跟那女人私奔。
孙宁：那你现在幸福吗？
汪莹：还好吧。王辉的死亡和出轨，至少给了我某种惊醒。我感谢这本日记，倘若没有这本日记，或许我还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为所谓的忠贞牺牲一生的幸福吧。我在那段婚姻里吸取到的教训就是，女人要为自己而活，夫妻需要沟通。没有沟通的婚姻，即使恋爱之初有多相爱，有一天也会葬身于坟墓。
孙宁：是的。
（就在这时，汪莹的现任丈夫走了过来）
汪莹：孙宁，这是我的现任丈夫，他叫杨浩。
孙宁：杨先生，您好。好好对汪莹姐，她是个好女人。
杨浩：（抚摸汪莹的头）我知道。她受苦了。其实我挺感谢王辉，如果他没有死，也许汪莹不会跟我在一起。
汪莹：（含泪而笑）所以，我感谢王辉，感谢这本日记。
孙宁：听起来，你们好像有故事？
杨浩：汪莹是我的初中同桌，我从跟她同桌的那天起，就莫名地喜欢她，可我不敢表白。我默默暗恋了她六年无果，后来我们各奔西东，我也恋爱了。可是，我知道，她在我心里的影子是无法磨灭的，我后来找过她，她都拒绝了。她认识了王辉快要结婚了。我们再次相遇，是王辉失踪以后。我陪她一起走过了她人生里最灰暗的日子，她也是通过跟我的相处慢慢了解我爱上我的。我们现在很幸福。
孙宁：那荒岛菜菜子是怎么死的，王辉有写在日记本里吧？
汪莹：嗯。
王辉：菜菜子是自杀身亡的，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死，谁能体会得到我当时的心情？青山宏追得越来越紧，已经给她下最后通牒了。我每天看着菜菜子憔悴的面容，我无地自容。如果我当时替她完成任务，从朋友那获取到军事情报，或许她就不会死。当我看到她写给我的遗书，我一切又都释然了。
荒岛：辉，我走了。我是多么不舍得你。虽然你来自中国，虽然我是日本人。虽然从一开始我是带着引你上钩的目的，但在后来我有真的爱上你。我很抱歉把你拉入这条路，让你痛苦。我也很痛苦。既然我没法完成青山宏的任务，我活着也是死路一条。我走了，你要好好活着。
王辉: 当我如平常一样回家，看到切腹自尽的菜菜子，那血满成河的惨状，那脸上未尽的泪痕，我其实已明白了一切。在旁边的床头柜上，工工整整地摆着她写给我的遗书。原来，她是爱我的。原来，她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才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菜菜子，为什么我们相遇得如此晚？为什么你是个间谍？为什么我也是个间谍？为什么我是个有妇之夫？假如没有这一切的所谓“为什么我是”，或许我们的结局会好很多。我们会生一堆的孩子。我们会组建一个家庭，我们会有幸福的生活。而这一切，都失去了。你是为我而死，我却不能为你做点什么。我还是那个罪人。有愧于家庭有愧于你的罪人。
汪莹：孙宁你都看到了吧。这就是王辉在荒岛死后的一段内心独白。我看这段内心独白的时候，我的心是颤抖的。我孩子的父亲，他的日记里密密麻麻地写着爱，而那份爱里却没有我的名字，他写的一切都不是关于我。
孙宁：你会觉得他很渣吗？或者认为他是个伪君子？
汪莹：那倒没有。或许感情这种事，真的没办法用道义来衡量。他对我有道义，可是没爱情。他其实也是顾家的。在我没发现这本日记前，他在我心里就是个顾家男人的典范。他在国内的时候，基本每天过着很单一的生活。下班、买菜、做饭、照顾孩子，对我也是尽职尽责。也许这话听起来有些怪，可能也证明他没有爱，只有责任吧。
孙宁：汪姐，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吧。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汪莹：（苦笑）好。
常思思：汪姐保重，孙宁我们走吧。
孙宁：下次再聊，再见。
（离开汪莹寓所的途中）
常思思：真没想到，我老师是那样的人。
孙宁：王辉的日记里没再写任何东西，关于他是怎么死的还是一个迷。
常思思：对了，我想起来了。王老师来到日本后，好像挺爱用Facebook。也许那里有线索，他关注的人不多，常在那里写一些日常感想什么的。我不太爱打开Facebook，我觉得每天发Facebook的人都好像在向日本人炫耀什么似的。你知道中国人一般不用的，基本都是发给日本的老师和同学看的。王老师是访问学者，没有同学没有朋友，他关注的人好像没什么日本人。他会不会在那里写了一些重要东西？你想想，QQ、微信之类的，都是熟人，他也不好发些感想，万一被汪姐知道了还怎么得了，不如我们去看看他的Facebook？
孙宁：好主意。
（孙宁和常思思忐忑地打开facebook，点击了王辉的图像，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有重大发现）
王辉：今天是二零一一年四月五日，是我来到日本的第三十三天，也是菜菜子逝世的第三天。生活百无聊奈，我无所寄托。我又给汪莹打电话了，我每天报着我的平安，汇报我看了多少书，论文写得如何，我却汇报不了内心的悲喜。有人说，如果你还不能将你身上最柔弱的东西展示给对方看，说明这个人在你心里是陌生的。你对她没有倾诉欲，你对她没有撒娇欲，其实说白了，就是我是个孤独的个体。我的悲戚与家人无关，我也无法向他们倾诉我的悲戚。
孙宁：思思，鼠标再往下拉，等等，看这条。
王辉：今天，青山宏又来了。我很烦。我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为何他偏偏揪住我不放？
孙宁：青山宏？这个青山宏我有听汪莹提到过，好像是荒岛菜菜子的情夫，是日本自卫队的工作人员。好像荒岛去中国以肉体勾引中国籍男子窃取情报就是他指使的。你还记不记得赵明在电话里也给我们讲过有一天他和荒岛菜菜子吵架好像也跟青山宏有关，荒岛菜菜子死后，赵明去王老师家聊天，王老师好像再次提到了这个人，但为了隐瞒自己是间谍的身份，就没对赵明讲明这一事实。
常思思：我好想当时也听到了，所以这里是重大线索。
孙宁：再继续往下看。
常思思：好。
王辉：我想回国了，我讨厌日本，讨厌这里的一切。菜菜子不在了，我呆在这个国家还有什么意思？每天重复着学校、宿舍两点一线极其乏味的生活，我腻了。最近，我很少去学校。陌生的学校，陌生的研究室，每一张面孔都那么陌生。日本人都这样吗？每个人活得像机器人，没有情感。我想家了。好像从来没有这一刻如此的想家。小宝，原谅爸爸吧。汪莹，原谅我吧。关于我在日本的一切，我想尘封箱底，我们重新开始。可是，我能摆脱这里的一切吗？我回国后不会被追杀吗？我能给我的家庭幸福吗？
常思思：感觉那段时间，王老师挺低沉的，从文字判断的话。
孙宁：可以推断得出三个结论。第一：王老师有可能是自杀也有可能是他杀。这两种可能性极大。第二：他想回国。第三：他想回归家庭重新开始。如果再排除一下，我觉得自杀的可能性等于无。为什么那么说呢？如果想自杀，为什么还要回国，还要回归家庭呢？所以我判定，是他杀。
常思思：那凶手是谁？
孙宁：青山宏。
常思思：可是他有不在场的证明啊。你想想，他在自卫队工作，王老师到京都机场失踪的那一天正好是星期五。
孙宁：你傻啊。杀人灭口也要亲自出马的？可以派杀手啊。何况还是政府行为。
常思思：那你意思是说是青山宏指使的？
孙宁：极有可能。
常思思：那再往下看。
王辉：今天，阳光和煦，我的心情似乎也好转了许多。我亲爱的女人，菜菜子，你在九泉之下过得还好吗？我决定回国了，洗心革面。不，应该说，不是回国，是暂时回中国。我打算带着汪莹和小宝移民澳大利亚，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今天，我买了四月三十号回国的机票。第二天恰好是五一劳动节，国内放长假，可以带小宝他们出去玩了。
孙宁：看到没有？自杀的可能性极低。都在展望美好新生活了，哪来的自杀。再说要自杀也不能选择日本啊。所以肯定是他杀。
常思思：那facebook里有没有再提到青山宏？
孙宁：不知道。
常思思：继续往下看。
王辉：今天，又是个百无聊奈地日子。某某要我检索中国期刊网里的某种论文热点，他说他需要了解下。虽然这事对我来说如举手之劳，可是，我不太想干。唉，汪莹说想要个大点的房子。又是房子，家里的房子不够住吗？
孙宁：你看你看，某种论文热点？为什么不直接写明呢？很显然，他并不想被别人知道。既然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那一定不是什么普通的论文。什么样的论文日本人有兴趣？
常思思：你百度搜索下，日本间谍在华主要从事什么活动？
孙宁：军事、政治、外交、科技、经济。
常思思：说具体点。
孙宁：我读给你听。”长期以来，境外情报机构策反过中方多种身份的人员作为间谍，并且如今呈现出多样化趋势，他们当中既有中国智囊成员，也有军工院校研究人员，既有高校学生，也有普通军事爱好者。据《中国国防部・军事特刊》报道，在不到两年时间里，哈尔滨一大学航天专业硕士研究生王某某由于挡不住金钱诱惑，为境外人员搜集情报及内部资料50余次。”
我再给你读条新闻。2014年8月，海南省某县19岁男子李某在五指山市一家网吧上网，发现社交软件中一网名叫“风骚小女人”的人申请加他为好友，并附信息：“你想发财吗？有份好工作等着你。”还有这等好事？李某没有多想，随即将对方加为好友并聊起来。后来，李某在发财梦的驱使下，用“老板”汇来的前购置数码相机和摩托车，发展海南某县中学高二、高三年级学生王某、刘某、陈某、洪某等四人为下线，按“老板”的要求对我国某军用机场飞机和设施进行偷拍。”
常思思：懂了，那王老师facebook上所指的某种论文就是指军事论文吧。
孙宁：对！你还记得王辉的日记本里有提到青山宏命令荒岛菜菜子窃取中方军事情报吧？那是有一次王辉跟荒岛聊天有提及他有一个在部队当团长的朋友，他朋友说八月底要在海南进行军事演习。青山宏责令荒岛拿下王辉，让他去逃套朋友话，看看中国军方海南演习大致都是以哪种规模进行，可否拍到当天演习的照片等等。可是这个事不了了之，王辉没答应，荒岛没完成任务，引咎身亡了不是吗？
常思思：那就是说，在这之后，青山宏有再次去找王老师咯。
孙宁：去问问赵明，看他知道点什么没？
常思思：好。
赵明：喂，哪位？
常思思：赵明，你好。我是蔡明艳在日本的同学，上次你见过的那个。还是那件关于王辉离奇死亡的事。我想问你，荒岛菜菜子死后，有没有什么人拜访过王辉？
赵明：拜访过王辉？嗯……我想想啊。好像是……有。对，有。我想起来了。大概是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挺高的，一米八左右，穿着一身黑色制服，身形很不错。他来找王辉，至于谈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到了那天半夜，我有听见他跟隔壁邻居吵架的声音，好像是他在房间里干什么，声响还挺大，惊扰了隔壁的那个日本人。他跟那个日本人之前也有吵过架。我还听说那日本人反而嫌他吵。有投诉过王辉无果，那天，好像是王辉在屋里干了点什么才会吵到别人的啊。
常思思：那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赵明：不知道。我只知道有日本人来找他，结果他半夜情绪激动就发出噪音扰民了。
八
汪莹：孙宁，你可以来趟我家吗？
孙宁：是王老师的事有重大进展吗？
汪莹：是。
孙宁：你等我半小时，我立刻赶过来。
汪莹：其实，我一直有思想包袱，我没把真相全部说出来。
孙宁：为什么？
汪莹：因为恨。
孙宁：那现在呢？
汪莹：或许一个人恨另一个人是有时间的。在一定的时间内，他在我心里还有位置还有感情，我当然就会恨他。最恨他的时候，埋怨过抱怨过，甚至想把他的丑事公布于众，那也是我在微博更文的一个最大理由。可是我又问自己，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恨的？其实，王辉死前那几天，一直都有跟我通电话。他忏悔了，他跟我说了他在日本的一切遭遇。
（说完，汪莹又开始回忆起那天的场景）
王辉：亲爱的，我想回国了，我不想呆日本了。你欢迎我回来吗？
汪莹：傻瓜，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不欢迎你？
王辉：我来日本的研究项目没完成。
汪莹：那有什么关系。不喜欢呆就不呆吧。项目没完成就没完成吧。我和小宝都很想你，家里也不能没有你啊。你走后他几乎每天都在问我：“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王辉：亲爱的，你对我真好。可我，可我，你知道我来日本的目的吗？
汪莹：什么目的？不是去访学做研究项目吗？
王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欲言又止）我……我……我对不起你。我其实，我其实来日本是为了跟一个日本女人私奔才来的。
汪莹：猜到了，没想到是真的。是那个荒岛菜菜子吧？”
王辉：你知道？
汪莹：知道，只是假装不知道。有一天，你去洗澡，你的手机就放在客厅。就在这时，你的微信响了。对方不止发了一条，是四五条。出于好奇，我输入了你的密码。你可能疑惑为什么我会知道你的密码吧？我曾经看到你好几次一回来就在玩手机，基本上是在发微信。一边发一边笑，像个纯情的春心萌动的男子。我是女人，这点嗅觉还是有的。所以我一直留心观察你每次输密码的动作。那一天，我悄悄试了，没想到成功了。我怀着最忐忑的心情点开微信，是荒岛发来的。
我看到那些短信内容，我想死的心都有了。那上面写着：辉，你怎么走那么早呢？我想你，我每时每刻都想跟你在一起。辉，明晚来我家好吗？你就借口要出差到外地参加学术演讲。
于是，我回了荒岛消息：昨天，你还满意吗？然后荒岛回我了：希望明天更满意。
于是，我就懂了。第二天，你果真没有回家，你谎称说你要到外地参加学术演讲。如果不是那条短信，我可能真的会相信。所以，从那一天起，我笃定你出轨了，不止精神还有肉体。我一直等待你向我忏悔，我却没有等来那一天。结果，你说你要去日本访学。我半信半疑也好，我们还有小宝。你若装傻我也只能装傻。
王辉：对不起，莹莹。我对不起你。我一直饱受着良心的折磨。我在日本过得挺不好，我与荒岛菜菜子的关系也时好时坏。她是间谍。
汪莹：什么？她是间谍？那你……那你有没有被她利用？
王辉：最开始有，之后她真的有爱我，是真的爱我，我也爱她。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一定很难受。可我们真的相爱，但她死了，为我而死。我现在，每天做梦都会梦见她，梦见你，梦见小宝。
汪莹：原来，你是因为她死了才找我的？
王辉：千万别那么说，不是这样的。等等，有人在敲门。
汪莹：后来，我跟王辉的电话中断了。大概过了两小时，他又打电话过来了。
王辉：莹莹，刚才青山宏找我，他让我必须帮他网上调查国内的军事科技论文。我没从，他威胁我，我有些怕。如果我遇害了，你一定要立刻通知警方找到我尸体。
汪莹：王辉还是后怕，他还是从了。他在知网上查到了相关论文，当晚电邮给了青山宏，可他的情绪好像波动挺大的。他说他把自己的毕业证、学位证等给撕了。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党和国家。他甚至害怕回国被抓。第二天，他确实去了机场。其实那时候，王辉已经患上了严重的幻想症，疑神疑鬼，总担心有人在跟踪他。他在机场给我的最后一个电话是说有人跟踪他，后来就下落不明。其实日本警方的调查是正确的，他确实死于自杀。尸体漂浮上来的时候，没有一丝搏斗的痕迹，虽然表情惊恐，那是患了抑郁症病人的一贯特征。
孙宁：哦，原来是这样。愿王老师安息吧。汪姐，开始新生活吧。这一段过去，就让它永远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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