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常有骤风,风旗所向,勿论人畜,皆若刀剜。
“慧同,来,将这干柴点燃。”
小沙弥听闻,持了火把一路小跑,噔噔噔登上粗木高台。刚点的戒疤还没好透,此时被夹着沙石的骤风吹得生疼。高台建在大漠深处,人迹罕至,唯有日出日落之景壮美精妙无比。
正是黄昏时辰,大漠一如以往难窥边际,红日斜挂于天,险靠苍穹与大漠相接处,如同马上就要掉落。
小沙弥裹紧身上薄袍,吸吸被寒风吹红的鼻头。
“师父,现在就点吗?”
“嗯,现在。”一僧侣闭目合掌坐于高台正中,眉目之中看不甚清悲喜,风沙摩擦着他的皮肤沙沙作响,足上厚茧昭示着此人一生所行之路,手上佛珠随口中所念而转,若不是他怀中那一抹鲜亮的红色,他几欲就是一个饱经佛教濡染的出家人了。
胡姬着了一身正红色纱裙,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月红尘之色,本耀眼的恍若沙漠之中唯一的铿锵玫瑰,不过此时缩在那僧怀中,宛如一只安心收起利爪的家猫。只是听初闻僧言,略有气闷,凭添几分嗔怒媚色。明是怒的,眸中却如有星坠:“好歹我也是曾鲜衣怒马游过这天地的女子,如今却偏与你如此草草罢了一生。”
僧手中念珠一滞,开口淡道。
“慧同,你且谨记,女子是最狡诈的狐狸,是最诡谲的谋士,是最致死之物。“
胡姬闻言掩唇轻笑,轻纱似人心头血,教人只顾盼间便交了魂色去,说的话听起来像是玩笑之言,眸光湖色中却带了几分真意。
小沙弥看的呆了。
“休听他胡言,慧同,后半句也记清了。女子好算,难免累及自身;女子偏诡,难抵游戏人生,女子乃天地第一纯净之物,纵蓬蒿人驾那两仪二圣来,也难比之半分惊艳倾城。“
“慧同,点柴吧。”
“死因竟也不留句吗?”
“犯戒。”
小沙弥本闻言点火,又噔噔噔地跑下木台欲点燃干柴,此时忽让高台之上女子几欲是揉碎了嗓子,若杜鹃泣血一般的声音拦住。
“慧同!记住,我与你师父皆因犯戒。”
轰。
火把已脱手,干柴上的桐油滋滋的燃烧着,火光滔天,浓烟漫天已不见高台之上二人。
大漠深处,僧搂胡姬坐而焚,二者皆因犯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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