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所发出的滚轮声由远及近。
几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推着一张病床,急匆匆地走向一间急诊室。躺在病床上的病人被被单遮盖住,只露出头部,一动不动。
急诊室的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病床被推进去之后,它又悄无声息地重新闭合。
江攀龙和冯必成站在另外一间急诊室的门口,紧盯住急诊室的大门。这一间急诊室的大门始终是关闭的,里面一点声响都没有。
急诊室的门口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每个人都只是在原地坐着,或者站着。
张俊卿坐在急诊室大门左侧的金属长椅中间的位置,双臂平放在双膝上,双手握拳,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他的两个老朋友则分别坐在对面的长椅两端的两个座位。“老王”平时前方,时不时地转过头,看向急诊室的大门。“老刘”则一直低着头,任由垂落下来的长发遮挡住自己的半张脸。
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其他所有人全都站在两排长椅的左右两侧。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看手机。
“对不起。”
许久之后,张俊卿才低声吐出三个字。他的语速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把这三个字吐出来。同时,他还略微向下低头,像是不敢去看自己的老朋友的脸。
“没事的,老张。这不怪你们。这种事,谁也预料不到的。”
“老王”抬起手,想要去安慰张俊卿,但语气中明显包含一丝担忧。
“老刘”则根本没有说话,只是扭过头,紧紧地盯住急诊室的大门。一同盯住大门的,还有手背上有毒蛇文身的黑衣男人。此时此刻,他仿佛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脸上满是焦急的表情。
急诊室的大门重新打开时,围在门前的客人们立刻一拥而上,几乎快要把率先从大门中走出来的医生堵在里面。
医生忍不住露出有些不耐烦的表情,向前方挥手,示意所有人散开。随后,几名护士先后把两张病床推出来。躺在病床上的两个年轻女人双眼紧闭,面无血色。
“大夫,她们怎么样?”张俊卿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已经脱离危险,”医生的声音也透露出一丝疲惫,“但是,还要留院观察。你们尽快办手续,再通知她们的家属吧。”
黑衣男人一个箭步冲上前,走到自己的女友身边,跟着推病床的护士们一起往电梯间的方向走。客人们纷纷跟在他身后。“老王”和“老刘”走在最后。
张俊卿转过身,面向客人们的身影,略微低下头,嘴角抽动一下,没有动,也没有再说什么。玩家们纷纷站到他身边。
玩家们忙完所有事情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张俊卿率先从住院楼的大厅里走出来,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出几步,随即停在距离大楼最近的一排车位前方。玩家们跟在他身后,松散地排成一排。
“好了。”
张俊卿抬起手,向跟随在自己身后的玩家们抬起手,并用另一只手掏出裤兜里的车钥匙。
“你们几个都先回去吧。我要回到店里,把东西收拾好。”
冯必成、耿博和鲁大东先后停住脚步。三个人对视一眼,随即轻轻点头。
“师父。”
江攀龙从队伍中走出来,上前两步,站到师父身后。
“我跟你一起回去收拾吧。那些东西太多,一个人收拾,要花很长时间。”
张俊卿转过身,看向江攀龙。停车位边缘的路灯刚好从空中照射下来,照亮他的脸。
“我没有问题。我这几天都没什么事。”
江攀龙毫不犹豫地点头。他看到,师父的脸色仍然很难看,但脸上流露出的情绪却不仅仅是惭愧,还夹杂着一丝劳累。
“好。”
张俊卿抬起手,重重地拍江攀龙的肩膀,随即向自己的车走去。
第二天早晨。
“嗯……”
第一缕阳光流进早已被修好的二楼窗户时,江攀龙便醒过来,随即从长沙发上爬起来。昨天晚上,他和师父一同把所有的食物全都收进厨房,再将原本在二楼准备好的各项纸牌和桌面游戏重新收好。昨晚这一切之后,已经是深夜。他便没有离开,而是在电视前方的长沙发上过夜。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楼梯口,向两排桌位之前的过道看去。自己的师父正躺在过道中间的简易折叠床上,四肢尽可能地向左右两侧摊开,似乎睡得很沉。
他停住脚步,轻轻地活动自己略微有点酸麻的手臂和脖子,随即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楼,钻进厨房里,开始清洗昨晚上没有来得及洗干净的那些餐具。“哗啦哗啦”的水声开始从厨房里传出来。
“嘀!嘀!”
两声悠长而又刺耳的喇叭声突然从店铺门口的马路上响起。
“砰!砰!砰!”
还没等江攀龙反应过来,一连串响亮的砸门声又从大门口响起来。沉重的闷响声连成一片,分明是一个人用力捶打大门的声音。他急忙把自己手中的碗碟放下,脱掉自己的塑胶手套,拔腿便往外走。
随后,一声粗重而又有些嘶哑的叫喊声又从大门外传进来。
“谁是老板?滚出来!”
江攀龙连忙加快脚步,迅速地钻出厨房门,向大门的方向冲去。但他刚刚走到长桌边缘,“咚咚咚”的脚步声便从楼梯上传下来。
原本还在熟睡的张俊卿瞬间被吵醒,连忙从折叠床上翻下来,一路小跑,冲下楼。他连自己乱成一团的头发和歪曲的领口都来不及收拾,只是向同样着急地赶过来的江攀龙伸出手,随即走到店门前,打开门锁,把店门拉开。
整个人几乎紧贴到店门前的高大男人一把冲进店门,粗鲁地抬起自己宽阔而又肥厚的大手,一把将张俊卿往后推出好几步远。随后,跟随在他身后的四个男人也鱼贯而入,四个人牢牢地把店门守住。
江攀龙骤然倒吸入一口凉气,后退一步,双脚没有动,但双手却同时攥紧成拳。他看到,堵住大门的四个男人虽都算不上特别高大或者强壮,但每个人的眉眼之间都释放出一种凶狠的气息,看上去都不像是什么好人。他们的手中更是拎着打架用的器械,其中两个人拎着木棒,另外两个人则拎着铁制的锤子和扳手。领头的那个高大男人更是一副凶相,一对铜铃般的眼睛放出凶光,满脸的络腮胡子四处分叉,一张开嘴,便能露出满嘴东倒西歪的焦黄色大板牙。
“您……您有什么事?”
张俊卿也差一点被吓到。但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重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随即
“你是老板吗?昨晚的那些菜和点心,都是你做的?”
络腮胡子男人径直伸出一根粗壮的手指,指向张俊卿的眉心。
“您……您是哪位?我们昨晚确实在聚餐,简餐、饮料和点心确实都是我做的……”
张俊卿忍不住感到心里有些发慌。即便不问,他也能看出,这些人和昨晚被送到医院的两个年轻女人有关系。但他更能看出,这几个人绝非善类,而且,每个人都在气头上。
“你他妈的混蛋!”
还没等张俊卿解释完,凶神恶煞的男人便怒骂一声,随即对着张俊卿的脑袋就是一拳。
张俊卿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便遭受一记重击,整个人瞬间向后跌去。
“喂!你干什么?你怎么打人?”
江攀龙瞬间冲上前去,张开双臂,扶住师父的身体,并挡在师父身前,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师父不撞到吧台上。
“打的就是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狗日的,把我妹妹害得进医院!”
络腮胡子男人大吼一声,高抬起右腿,一脚踢向张俊卿的脑袋。
“嘭!”
一声闷响骤然响起。
江攀龙的右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右脚狠狠地踢中比他还要高大一点、约有一米九的凶狠男人的右膝。
凶狠男人瞬间痛叫一声,整个人向后连退两步,身体不自然地蹲下,双手护住自己被狠狠踢中的右膝,差一点跌坐到地上。
手中握着武器的四个男人同时露出吃惊的表情。这种场景,他们全都是第一次看到。
“大……大龙!”
重新清醒过来的张俊卿咬紧牙关,一边捂住自己被打的部位,一边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拉住江攀龙的胳膊。
“谁敢再动手!”
江攀龙大吼一声,一把拉开自己的外套拉链,将外套从自己的身上剥下来,狠狠地扔到地上,露出自己贴身穿的短袖衫,以及自己双臂上的龙形文身。他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口中和鼻孔中不停地呼出厚重的气息。
“给我砸!”
络腮胡子男人捂住自己的右膝,艰难地重新站起来,一边大吼,一边伸出左手食指,指向张俊卿身后的吧台。
四个手持武器的凶徒先后冲上前去。手持铁锤和扳手的人分别从左右两侧攻向江攀龙,两个手持木棍的人则径直冲向吧台。
“你……你们要干什么?”
张俊卿意识到大事不好,连忙从地板上爬起来,从裤兜里摸出自己的手机。
正在这一刻,手持铁锤的凶徒却突然调转方向,抡起铁锤,向张俊卿砸去!
又是一声闷响。
铁锤砸在江攀龙的右肘上。
江攀龙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身躯迅速地往下一蹲,打出一记直拳。他的左拳狠狠地打中凶徒的腹部,发出一声更加厚重的闷响。
手握铁锤的凶徒发出一声闷哼,径直向后倒去,手中的铁锤也狠狠地摔落在地上。
紧接着,江攀龙又挥出一记摆拳,用右拳狠狠地击打手持扳手的凶徒的太阳穴。手持扳手的凶徒也是一个趔趄,重重地向自己的右前方倒去,摔倒在地。
“嘭!”
“啪!”
“哗啦——”
一连串脆响声先后从吧台前方响起。其中一个手持木棍的凶徒一棍子砸向吧台上的收音机和POS机,当场把两台机器上方的电子屏幕砸得粉碎。另一个凶徒则直接把摆在吧台上的一整排装饰用瓷杯抓起来,砸向咖啡机正上方的玻璃酒柜。几个瓷杯先后被砸得粉碎,无数大小不一的雪白瓷片四处飞溅。酒柜开始摇晃,两瓶摆放在酒柜边缘的酒先后摔落下来,在操作台上面摔得粉碎。酒液瞬间沾湿操作台上的大部分空间,玻璃碎渣也和地面上的碎瓷片搅在一起。
“混蛋!”
江攀龙怒吼一声,纵身跃起,死死地勒住一个手持木棍的凶徒的脖子,双臂同时发力,一把将这个凶徒摔倒在地上,并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在他的腰眼上。
但也正在这时,满脸络腮胡子的高大男人已经扑过来。他一把抓起自己的同伴掉在地上的铁锤,劈头盖脸地向江攀龙的脑袋砸去。
江攀龙像一颗炮弹一样纵身一跃,向前猛撞,狠狠地撞中络腮胡子男人的腹部。
“啪啦——”
络腮胡子男人再次重重地向后倒去,整个人狠狠地撞在店门上。玻璃门应声破碎,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玻璃渣瞬间将他高大的身躯和凶恶的脸一同淹没。
“嘭!”
原本被摔倒在地的凶徒突然缓过气来,顺势翻过身,把掉落在地板上的木棒重新捡起来,紧左贴着地面,向斜前方一扫。木棒当即打中江攀龙的右脚踝。
江攀龙忍不住咬紧牙关,身体剧烈晃动,差一点摔倒在地。他一掌拍在自己右边的墙壁上,右脚着地,强忍住疼痛,硬是重新稳住身形,并把自己的身体重新转过来。
原本手持铁锤的凶徒刚好从地上爬起来,挥舞双拳,径直向他冲过来。
“大龙!你……你快报警!”
张俊卿奋力从地上爬起来,高抬起双臂,用双臂死死地锁住另一名手持木棍的凶徒的双肩,硬是用自己身体把凶徒牢牢地限制住。凶徒顺势把自己手中的木棍向正前方投掷出去,一下子将酒柜上方的好几瓶酒打碎。好几滩五颜六色的酒液先后顺着酒柜的边缘流淌下来。
手持扳手的凶徒重新爬起来,再次举起扳手,狠狠地砸在张俊卿的身上。连续两声闷响和闷哼先后响起。
“师父!”
被凶徒紧抓住双臂的江攀龙再次怒喝一声。他咬紧牙关,脑袋用力向前一顶,用头顶狠狠地撞向凶徒的脸。
一声脆响过后,凶徒再次向后倒去,口中和鼻孔中先后流下暗红色的血液。
江攀龙毫不停留,纵身向前,挥出一记直拳,狠狠地打中手持扳手的凶徒的脸。随后,他又打出一记勾拳,击中凶徒的腹部,将凶徒打倒在地上。第二拳命中之后,他转过身,再次打出一拳,狠狠地打中吧台前方的凶徒,将这个凶徒也打倒在地。
刺耳的警笛声从马路另一端响起,由远及近。
几次眨眼之间,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先后从刚刚在路边停下来的警车中钻出来,迅速地控制住倒在地上呻吟的凶徒首领,并涌入店门。
汇聚在一起的几个路人的脸先后从店门前方露出来,脸上露出担忧而又夹杂着兴奋的表情。很明显,报警的人是他们。
江攀龙忍不住身躯一软,重重地跌坐下来。身上被打中的部位所传来的疼痛集中爆发出来,令他忍不住咬紧牙关,差一点痛呼出声。
一名身材高大的警察把他拉开,再将几乎已经陷入昏迷的张俊卿从地上扶起来。他一边示意自己的同事将几名凶徒控制住,一边示意另一名同事叫救护车。
202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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