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远山专题第一期写作活动。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春节是和吃联系在一起的。
出生于七零年代,长于边远山区农村的我,自记事起,饭桌上米面肉等食物很少,一般都是土地上当季出产什么,饭桌上就是什么。老家农村一年种两季:小麦,油菜是跨冬的农作物,水稻,玉米,红薯则是等小麦和油菜收割了以后栽种,当年就收。饭桌上出现最多的是红薯,玉米。小麦收割后的一段时间顿顿是面块。水稻成熟时能吃上米饭,不过除了过年能吃上白生生的净米饭,平常想都不要想,米饭里面总要混合点其他东西,比如红薯,玉米,就是煮稀饭也要整点面疙瘩和在一起,总之,大米要节约着用。
据母亲说我年幼时尖馋得很(家乡土话,意思是吃啥都很少),还很挑嘴,加上体质也不太好,家里从奶奶到母亲,一度以为养不活,当然事实证明我还是命大。我那时最喜欢过年,因为过年有好吃的、有新衣服穿,还有好多天完全不用做事情,可以尽情嗨,就算有出格的行为也不会挨打。
于我而言,过年绝对能够满足口腹之欲,腊肉香肠不必说,瓜子花生管够(那时家里种向日葵,也种花生),甘蔗橘柑也不少,偶尔还会有糖果。但我最喜欢的却是母亲做的红糖爆浆汤圆炒肉,这是她众多拿手菜品之一,是我自幼最爱吃的美味,没有之一。可惜母亲很少做,说太费事费时间。
除夕那天,我按母亲的安排,该炖的炖起,该蒸的蒸好,干盘子切好,和弟弟去上坟,回来炒好菜,父亲指挥着小子们摆桌子。母亲说:“再等哈,还要做个菜。”我好奇地问“妈妈,还做啥菜?你安排的我都已经做好了啊。”母亲神秘地笑笑:“等会你就知道了。去烧火吧,要烧大一点。”
我跟着母亲回到灶房,只见母亲变戏法一般端出来一个小瓷盆,里面是一团白白的面团,不,比面团白多了,是糯米粉子!接着母亲又端出一盘切成长款约三四厘米、厚薄两厘米,大小均匀的五花肉,我惊喜地看着母亲:“妈妈,你要做红糖爆浆汤圆炒肉?”
“看你这馋样,真有那么好吃吗?”母亲嘀咕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往锅里倒清油,让我将灶堂里的火烧旺一点,她自己开始将糯米粉子揉搓成一个个均匀的汤圆,待油七八成热后,轻轻地往锅里放,一边放一边用漏勺搅动着,越搅越快,几个起落间,母亲将锅里酥脆的粉子汤圆和热油一起舀起来。紧接着,母亲把切好的五花肉倒进锅里翻炒,待肉两面发黄微微有点卷时,铲起来放在盘里待用。
然后母亲将锅洗干净,添一小碗水,倒入切好的窝窝红糖,把灶孔里的火压小熬煮红糖,轻轻搅动着,待用锅铲舀起来成丝时,把炒好的五花肉和汤圆一起倒进锅里,快速翻炒至肉和汤圆全部上好糖色(这时灶孔里有点火星就行,千万不能烧大火,否则就糊了),舀起来盛放在荷叶盘里,白色的底,绿色的边,红润鲜亮的肉和糯米爆浆汤圆亲密接触,看起来赏心悦目。
我迫不及待地伸手抓了一个,双手来回颠了一下,丢进嘴里,记忆中的味道席卷而来,红糖包裹着的汤圆外酥里嫩,脆甜爽口,我的鼻子一酸。赶紧端起盘子摆上桌,一下子就收获了我家小子和外甥外甥女的喜爱,很快就被抢光了。
红糖爆浆汤圆炒肉,是早年生活条件不那么好时家里年三十必做的大菜,也是待客撑门面的主菜,五花肉的膘要厚,最好油汪汪的,汤圆要大个点,油炸的时候不能炸开。母亲说,这道菜寓意家家户户团团圆圆,日子甜甜蜜蜜,生活越过越好。做法不复杂,做好却不容易。
后来我们长大了,各种物资也丰富起来,母亲再没做过。成年后,我按着记忆里母亲的做法,自己尝试着做过,可是汤圆没有爆浆,吃起来自然也没有小时候的味道。还吃过别人做的,却没有母亲做出来的味道好,没想到今年回家还有这惊喜等着我。
其实这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菜,用现在的话说,这是很典型的油腻高糖高热量油炸食品。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因为油水足,香甜软糯,吃了能抵事,所以最能彰显主人家待客的诚意。
如今生活条件好了,吃的也讲究起来,不能太油腻,少吃油炸食品,还要少糖,否则后果严重。就以我自己来说,虽然时常怀念,也的确很喜欢,但却没敢多吃,因为吃多了,肠胃首先就受不了,要跳出来造反,所以最终只能看着小子和丫头们吃得欢。
母亲和父亲看着我的样子,相顾莞尔。父亲说:“时代不同了,在吃食方面也更讲究营养和科学。现在这日子是越过越红火,生活也越来越美好,惟愿我们的国家更加繁荣昌盛,永远和平安宁!”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