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黄昏招摇的一天,我骑着一辆遍地的单车,耳机里放着慵懒的音乐,慵懒的挪动腿脚,让那皮套裹挟的车轮一圈一圈绕过沥青吻过的大地上,铺着路的光晕,有种换季的温暖。
时而新,我说的不是时间,而是那些被期望填满过后诞生的一个个精巧而又庄重的饰品,譬如花草,艳红的假的花与深绿的败的草有些刻意的装点城市,但恰恰是这份刻意,让黄昏的阳光焕发十二时之前的朝气,每一粒光跃在叶片上追着风在舞动,又拽住风的羽翼悄悄混入花蕊上,即便有些可塑,即便花无芬芳,可对于那些温柔的光来说,这种褒贬不一的点缀恰好是它们展现优雅的最佳舞台——亦或是合作伙伴。我骑着车子一路向南,间隔数秒的一个花坛上,光影迎合着绿与红,渐渐澄澈了我疲惫的幻想,倒入现实的印象。
其实黄昏由此最勾人脸红,太阳将沉入边际,可光却依旧直冲云霄,这是倔强的自然法则,也是灵动的深沉别致。路过一栋玻璃纹身的高楼,黄昏的韵味显得淡泊很多,她柔柔的围着高楼四处招摇,拥抱,或是轻轻点一下楼的脸颊,大厦的嘴唇,在俏皮的离开,连一声招呼都不再给这个可怜的地物巨头,只留下翩翩裙摆划过的将至晚空,与重日后的同时相拥。
随即,便是放学的孩子们冲散了光粒们,欢呼与招呼声盖过了风啸车鸣,而我的车子,那挂着风的声音,那挂着风尽情与黄昏私奔于城市小巷的声音,那挂着风尽情与黄昏私奔于城市小巷还吹着口哨按着铃铛的声音,戛然而止,黄昏在孩子们背上、帽子上、书包上,一个个离我只有毫厘间,可当我想伸手触摸,却跟丢了她,如果我一直止步不前,那光也不动。之所以眷顾了每一个小情敌,是小家伙们在四散而逃,逃出那自认为束缚的青春,逃出那自认为苦恼的世界,逃出那自认为缺少黄昏晚霞、怜惜花草鸟兽的天地,他们向着家一路狂奔,当他们走出那个伸缩摇摆的门后,便再也不在乎束缚、苦恼、黄昏晚霞与花草鸟兽,他们只在乎奔跑的权利,那享受自由的权利,那可以抛弃美、浪漫、快乐、幸福的权利,与可以放下累、疲惫、烦恼、自卑的权利,他们在那时候,真正拥有了黄昏,比我更拥有她,比大厦更拥有她,比假花假草更拥有她,比沥青路、车轮与风更拥有她——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我们,都不知道而已,都不知道,黄昏停下了自己放荡不羁的一瞬,像个母亲、老师、善良的旁观者与恩重如山的陌生人一样,一个个抚摸又亲吻这些孩子,而我,则看着他们远离了我,一个个的,一个个的远离了这一切,再也无法停歇,连黄昏都无能为力,即便我自认为自由的黄昏,也根本无法招摇一个日子,即便我自认为无视一切法则的黄昏,也必须遵循自然烙于她脊髓里的准则——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比任何一个加以“太阳”的时段都要温柔、招人喜欢、被人歌颂又受人敬仰。
我心有答案,直到人散了,孩子走了,跑完了、散步完了、也逍遥完了,再看黄昏,终于我能直视太阳占据的那一片天了,她渐渐沉寂,渐渐不动声色,也渐渐合上了眼,这曾经耀眼的光芒,终有一时幻化深沉,愈发稳重,随后便再也无法洒出一点日光,一如这世间亿万年来更古不变的东升西落,黄昏完成了她在西边的救赎——
及至二十四时之后,便又日复一日,及至三百六十五天之后,便又年复一年,不断沉默,不断被人铭记。
by 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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