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你还好吗。
我想我是最后一次为你写文章了。
当然,每次我都是这么说的,从来没有最后一次。
我听说曾经有一座岛屿,亿万年前因地壳运动一分为二,如今它们相隔在两个大洋。岛上的一切都随之变了,只是总存有一种常青树,在不合时宜的气候里保存了下来。
我真的,想去那里看看。
孤岛
几年前,雪山的峰顶有两道孤独的背影。
我记得那时晨昏交界的的残阳。
我们蜷缩在庞大的羽绒服里,我把头静静埋进你的臂弯,任由飞来的雪花沾染眉眼。那时的雪山是另一个世界,冷的没有一点声音,白的让人生发出空白与茫然。如果我还有一点存在的知觉,也许就只有你微弱的体温。
我想起了信天翁。
在南极大陆的某个小岛上,一对信天翁来到这里抚育它们最后一个孩子。它们有过多少孩子没有人知道,但冬去春来,来到这个岛上的始终是它们。当小信天翁学会独自飞翔之后,它们也离开了岛屿,去到一个无人的荒岛,静沐斜阳,相伴终老。
它们,确实老了。
孤岛水边沙汀上的芳草在白昼消逝之前舞出了最后一段华美的乐章,轻缓的,温柔的,然后在海风的吹拂下告别末日的阳光,淡淡挥手。它们闭上了双眼。
一对生命的逝去总是安静的,而一个生命的消失确实是狰狞的。
我想,如果我们的世界就是雪山,我会好好地依靠着你,看尽最后一束光,然后一起慢慢地走。
孤岛你说过,我们的灵魂有同一种旋律的孤独,所以才会在一起。
十年,海上的风琴变味了。
我认识你很久很久了,从我们还在穿着稚嫩的校服开始。
时光像一块黑板擦,抹去了旧日的粉尘。人事大概已经忘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残存的可伶的些许片段,都与你有关。
我记得那是一年中很短暂的雨季,每次我淋雨跑去车站的路上,你都会准时叫住我。你在雨的对面。
当我匆匆回头看你时,你都顶着一张通红的脸,握紧拳头对我说:路上小心。然后自己也淋着雨去了。
多么可笑的场景。
那一小段时间,我们都没有带过伞。
那个时候,我才是这场交响乐的主导者。
我想到的是海龟。据说海龟的童年都是在海上漂浮着过的,居无定所,乐天安命。偶然间发现一条浮木,便把它当做唯一的家园,再大的风浪袭来也不肯放弃。
彼时的海龟慢热,懵懂,执着。
我以为我们再不济也可以慢慢游下去的。
孤岛一场巨大的风浪过后,海龟再也抓不住浮木了。就像一张机票过后,我们就分居两国。
我觉得,我想,一直等着你。
我们只是因为地理上的距离,对吗?
后来慢慢的,我开始相信一个信条:不管世界怎样变迁,我们的孤独都不会改变。我以为彼此不可替代。
十年就这样慢慢流逝了,我们偶尔的相聚仿佛一对久别重逢的老人,就那样坐着聊聊天。
我愿意,一直是你不可替代的朋友,是唯一能陪你终老的朋友。
一个人的火锅吃完了,我内心毫无波澜地漫步在夜雨朦胧的江边,我不觉得凄凉,我早已认定了自己潜在的孤独,就像与生俱来的皮肉一样,不可能改变。凭我对你十年的了解,你应该也是这样。
谁都没有理由等谁一辈子,只不过,我们都有理由等另一个自己。
我埋头扎进人潮喧嚣的酒吧,看着那些人短暂相爱,霎然分手。我看着青年人的分分合合,离离散散,说白了,来这不过是为了找个伴,好向全世界宣布:我有人爱,我还有魅力。
还有的人,希望拥挤进人世的极乐中,好摆脱久病缠身的孤独。
我想到了骷髅齐舞的场景,他们都没有心,只有摇摆的骨架子,活着,只是为了证明存在。
你那晚发短信对我说,我们该有始有终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就好像两个迷失在荒野的人,突然要分道扬镳。都明白,如此谁也走不出去。
那晚的酒气很醉人,氤氲地让我忘了自己是谁。我做了个梦。
庄严的教堂里,你黑色西装,拉着一只洁白的手,一步,一步,迈向神父。我听见了地板的声音,像在雪山中拂过的微风,很静,很静。你把戒指戴上了那只洁白的手,亲吻着,微笑着。
你说相伴一生,不离不弃。
那个人不是我,我只是刚好在耶稣的脚下恍然若失。
你看不见我,也再不会懂我的孤独。
我没醉。
孤岛年假到了,我订了张机票去佛罗里达。
其实我更想去加勒比海潜水。
那有很多岛屿,总有一个和我一样孤独吧。
我在那里看了部电影,有句台词是这样的:我孤独了一辈子,直到我们相依为命,我才知道,我的孤独是暂时的。
我流着泪走出了影院,裹紧大衣,埋头抽噎。
你对你爱的人说:我带你去我的海岛,抹去我的孤独;你对你不爱的人说:我们在不同的孤岛,各自听听海的声音就好。
我曾经以为大西洋上就只有两个与众不同的岛,现在发现,它们遍地都是,出奇地相似。
一群海豚跳跃着奔向大洋终点,它们发出欢快的叫声,呼啸着追逐远方的落日余光,前赴后继。
不是为了天堂,只是为了一顿晚餐而已。
好笑的是,想太多的永远就只有人这种生物。
新的一年,你还好吗?
我还是喜欢我的孤岛,尽管它缺少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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