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莲花池里的鲤鱼都已成精怪，我每日与他们闲聊也不感到寂寞。紫竹林风景尚好，至少我看了快两千个日夜也没腻，其实还是比五指山下差点。善财守东方，黑熊守北方，我在这西方时常去串门，因为观音说她不管束我，整片南海，随我来去。

海上也不是总是风平浪静，偶尔也有骇浪惊涛，池鲤便用法术卸去水力。若岛上需要降雨，池鲤就抽南海之水浇灌。紫竹林是幽静的，紫竹也有灵，自己知道遮蔽太阳，最长的几根紫竹竟有了两百米之高。

我自被锁了琵琶骨，法力全失，菩萨又重新教我腾云驾雾，施云布雨之法，都是些基础的小法术。我自在清闲，当初因为师徒矛盾回到花果山再闹天宫，无奈又体会到了一次金刚琢之威，如今二十年已过，不知道八戒和老三有没有护送师傅去到西天呢。

每月初三，我都和菩萨去凡间采露，为了莲池水的鲜嫩。二月初十，我和善财去海里给南海龙王祝寿，去年是一千八百六十二岁。三月初三，西王母又做寿。总之各种神仙都要搞寿宴，佛家却不搞这种东西，我也算一个小佛，因而渐渐忘掉了自己的生辰。

我再也没吃过蟠桃，只能吃吃野桃子解馋。

我不是大佛，看不见那些民间疾苦，没人供奉我，日子过得悠闲，自然油腻起来，我已经是一只两百多斤的胖猴子了，黑熊每天猴哥猴哥地叫唤，像极了呆子，他摸摸我的大肚腩，说是比摸自己的舒服，我没法力打不动他那糙肉，但是肉感比呆子的要好。

偶尔我也会怀念，念起师傅和师弟，他们早应该到了西天！于是每月十三，我都躲在五庄观旁边山里的一棵桃树上，边啃桃子边看偶过的山人行色匆匆，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师傅他们回到东土大唐。

二十年过去却了无音讯。

我自从成了金鲤子，再不被允许上去西天，说是佛家外门弟子，修炼时日不够。我希望能从菩萨那里打听到些什么，她却叫我静心静念。

佛家之人，都没了七情六欲。

不能问就算了吧，反正我寿元已经无尽，何不乐呵享受眼前日子。我悄悄从人间带了酒，菩萨一闭关就与黑熊畅饮林中，善财闻着酒香问我们这是什么东西，我们把他灌醉丢进了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