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跟猪头说,你想不想让天上的神仙都输一回?
猪头诧异地盯着他,半晌说了句不想。
猴子沉默。
猪头又说,你不想装下去了别扯上我,我害怕,我没闹过天宫。
猴子沉默。
怎么这么突然?猪头问。
没意思。猴子答。
你打不过那群神仙,玉帝老头能让你死一万回不得超生!
猴子把金箍棒从耳朵里挖出来,看着跟他出生入死的铁棍子说,没事儿,最多也就再压一千年,老子不怕这。你没听弥勒老头说什么了,死了,就与他再无半点干系,呆子,听不懂吗还!
猪头沉默。
老子反正不想取这什么经文了,普度众生,他如来何不亲自布教!师傅怎么下来的你不会不知晓,他堂堂斩断七情六欲的西天如来,也还知道妒!
呆子!你若还想护送,那你可知这八十一难最后一重劫关是什么?是那十万亿天兵,诸天神佛,连各路妖王也要来剿灭咱们,哦,还有你那银河十万水军,他们抢着要你的人头!
猪头怎么也不理解猴子会说出这样一部阴谋之论,他想到那时候万千神佛像看戏一般看着水军撕碎他天蓬,妖王嗜咬孙悟空,内心打起一股子寒战。
猴子看着发呆的猪头,觉得他很不争气。
滚!他一脚把猪头踢了几万里,最后重重摔在了高老庄。猪头起身拍拍尘土,眼里恢复清明,后来的他在高老庄度过了最后两年,死于湮灭之中。
猴子风风火火闯进了凌霄殿,玉帝正吩咐太白去凡间招个神仙上来,见到猴子这番莽样,笑说大圣此次前来可是又遇上了麻烦,也罢,老君你就陪大圣走一趟吧,去降了你那青牛。
猴子把金箍棒立在地上,什么青牛,我这次来不是搬救兵的。玉帝老儿,敢不敢接我三棍!
玉帝眯起眼睛,大笑有何不敢,他捏起袖摆,眼里金光闪烁。
那你且看好我这第一棒!猴子消失在原地,闪灭间现身在新修的南天门前,肉墩子巨灵神给南天门陪了葬,他的眼珠子迸出来,一对巨灵锤被敲得破空而去,一只砸烂了凌霄殿的牌匾,另一只砸死了路过的金角童子。
玉帝眼睛眯得更深,妖猴,你这是何意!
打烂你这南天门,是为我的师弟们出气!你且看好我这第二棒!猴子看了一眼这天宫,手中的定海神针疯狂变大,他的气势也随之暴涨了起来。
我这一棒!要碎这三十三重天!
玉帝冷眼旁观,各路神仙都先慌了神,各自祭出法器想抵挡天宫之外那只猴子的一棒之威,结果都是徒劳,李天王宝塔都碎成十几块,其他神仙的法器又如何能比得过七窍玲珑塔,就连号称天界至宝金刚琢都有了裂纹。三十三重天从第一层迅速崩溃到第三十二重,唯独第三十三重天纹丝不动,玉帝看见这番景象嘲笑猴子,猴子只感觉恼怒和羞辱。
怒火越旺才越有意思,玉帝放下袖子,心里大感快意,即使三十二重天破烂都没什么所谓,里面也没住几个大牌神仙,死便死了。
猴子收回金箍棒,说你三十二重天都碎了,你不怒?
我不怒。你也毁不掉这完整的三十三重天。
猴子一声长笑,说要毁这第三十三重天也容易,只不过头上这金箍碍事,扣了老子的修为,玉帝老儿!你敢不敢接我这第三棒!
有何不敢!
“住手,徒儿。”
菩提!你来做什么。猴子心惊,方才小雷音寺的那凡人带着菩提的气息出现在猴子面前,他幽叹,猴儿,连声师傅也不肯唤了么。
不要拦我,你拦不住。
我当日收你为徒便看出了,你天生灵根,自有九曲三相,我教你法术,便是想压你本来之力,今日你捣毁天庭我出面便能算,莫要再施大乱。你这次发难又是为何?
猴子深深地看了一眼菩提,师傅,你真心收我,但是莫说其他,今日这第三棒必定落下。我厌倦了取经路途,我那二师弟整日嬉笑,三师弟是个哑巴,我那和尚师傅念得老子心烦,白龙到底就是个混子。取经难,有多难?师傅授我的云儿翻手十万里,为何还要走这十年,如来只过了十日,不知长安城十万教众苦等半生,苦行苦行,我看就是个弥天之谎!老子今天就要重整三界,以石胎之力,借银河之砂,换!新的混沌虚无!
他的手掌握住额头的金箍,万千金丝从脑中抽出,重新融入那箍儿,猴子眉头皱紧,獠牙锁住唇齿,拔山之力凝于五指,佛家至宝无定飞环刹那间承受不住崩断开来。菩提心惊,挥袖间消失在天幕,玉帝定定地看着空中金光熠熠的猴子,将一柄鞭子拿在手中。
他散去法相,两亿年修为所得,一身仙气凝于一口,震向疯狂的猴子,是谁的错!
猴子双目露出一丝清明,落下四个字,玉帝悲哀地感觉到,一千七百五十劫在这一瞬间都将尽数消散,往后这浮华的天宫会重归混沌。
无所谓了。
“你们都睁大眼珠子给老子看好!”
“我有一棍!”猴子举起了变大了十万倍的如意金箍棒,“踏碎凌霄!”
划开猎空的镔铁棍在血红的晚霞之间生起了长阳之火,万神皆心颤,诸佛皆魂裂,金箍棒势无可当地掠过了第三十三重天,天宫太初之地碎开,沾上了老君炉里太初神火,那根如渭水一般狂野的铁棍被烧出了金纹,以更勇猛的气势一路往下砸,毁灭任何阻拦之物,双腿发抖的神仙口袋里的法宝都承受不住炸碎开来。
金箍棒的神威穿透南天,一晃身到了云层,猴子仍然毫不犹豫地向下挥去。金箍棒的浑端刚探出云层,猴子却突然头疼欲裂,再清醒时棍子已离手而去。
悟空。
师傅!
为师好饿啊。
猴子听闻此话已是泣不成声,那双火红的眼睛清晰地看见山前他画下的伏魔圈里,沙师弟靠在行李边上已然归西,师傅还在入定,离去时溪边还有霜冰,再看时却黍草青青。
师傅,悟空无悔。
猴子拿起别在腰间的金箍,重新扣回自己的额头,眼角沁满泪水。
我生为石胎,怎耐得住天地管束,我的铁棍会代我完成心愿,此生重化顽石也罢!
猴子死了,像一颗死火流星坠落向花果山尖。
金箍棒砸向东海,催起万丈浪涛,东胜神州的大地崩坏,顷刻间山河沉沦,风云色变。那一刻,北方北俱芦洲,南方南瞻部洲,西方西牛贺洲,都感觉到东方的混沌散出,白夜颠倒,轮回隔断,从今此后三十万年,再无一人能生于此地,踏足此地,唯有一具漆黑的尸体靠着一根万丈高漆黑的铁棍,无心无念,再无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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