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可笑吧。

殿上站着李靖，满目悲哀，那其实是看着我可怜。

我没法形容现在的情绪，只是感觉心血重新沸腾，暴躁充斥着每一根死气沉沉的毛发。我头一次这么恐惧，雷链锁住我的双腕，玄石扣住我的双踝，还有面前的玲珑玉，那是我感到深深惧意的根源。

这里，就是第三十三重天，老君炉在远天烧着，那根本不是什么铜炉子，整个三十三重天就是一副鼎炉！

刚才有一个“我”，在玲珑玉里面干了些不得了的事，“我”砸烂了东胜神洲！

看见了吗，那是你，也不是你。

我嘶哑着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明白了没有，那是你，也不是你。李靖提醒我。

我脸色死灰，我需要明白什么？

我没有那样的力量，我对他说。

李靖沉默。

我会像那样凄惨而亡？为了什么，他好像不为什么，就是觉得没意思。我根本不可能像那样，我羡慕，但的确不可能，手上的雷锁我都无力打开。我现在唯一想的，

我一定会死吗？我问他。

他有这般神通，在神仙眼里还不就是猴子跳戏，李靖眼里悲哀更浓，你我也是。

我有点惊讶，我们之上还有一块玲珑玉？

我，不知道。李靖头疼不已，他已经思考这事儿几万年了。

我抖了抖雷链，笑说，那就算是猴戏，他也比我强。

一阵风声，我们同时看向天外。

观音大士！李靖双手互扣行礼，有失远迎。观音踩着一朵普通的小云过来，对我说，猴头，随我去做个养鱼的童子吧，玉帝已经应允这事了。

我只能苦笑，手下败将，如此也好。

天王，快将这雷链玄石松开吧。

大士，我只是负责看守孙悟空，这雷链是老君之物，玄石是王母之物，要他们亲自......

算了，不必了，我也能开。说罢，观音手中柳叶轻拂，雷链应声而断，留下一截圈于我腕，玄石应声而碎，腿脚倒是轻松。

李靖哭笑不得，目送我们离去。

晚霞升起之处热闹非凡，观音收了我的筋斗云，从今往后，就用着这朵佛云吧，她从天上摘了一朵晚霞，轻轻一抚，紫金霞云就变成了金色，他是你的了。

我接过，一路沉默。

猴头，那是你的住处，观音指了指竹林深处的一间芦屋，今后，你就是金鲤童子。

我没理睬观音的话，问她，菩萨，筋斗云会去哪里。

会变成明早的朝霞。菩萨闭目，稳重的声音清晰的吐出。

我明白了，我的筋斗云会死，就像我的金箍棒一样，那天我在天王殿看着他被折断，变成三截死铁。

谨遵菩萨之命。

如此，这金箍也用不上了，观音深深看了我一眼。

善财和黑熊都有金箍，我的留着也好......我低语。

这是我最后一件伴身之物......

不必留了，让他去吧。观音玉指轻触金箍，千万金丝退散，重化一箍，落于她手。

我一下子感到令人恐慌的劳累，双眼沁满血丝，肩膀隐隐作痛。

从何而来，从何而去。观音睁开仙气饱满的眼睛，看着我说。

知道了，菩萨，弟子劳累，先去休息了，明日坐此林中，守这鱼池。

“好。”

一字既出，南海重归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