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年轻人是自由的。年纪大了，便一寸一寸陷入习惯的泥沼里。不结婚，，不生孩子，避免固定的生活，也补中用。孤独的人有他们自己的泥沼。
只有年轻人是自由的。知识一开，初发现他们的自由是件稀罕的东西，便守不住它了。就因为自由是可珍贵的，它仿佛烫手似的——自由的人到处磕头礼拜求人家收下他的自由。……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两样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普通人的一生，再好些也是“桃花扇”撞破了头，血溅到扇子上。就这上面略加点染成一枝桃花。
男人憧憬着一个女人的身体的时候，就关心到她的灵魂，自己骗自己说是爱上了她的灵魂。唯有占领了她的身体之后，他才能够忘记她的灵魂。也许这是唯一的解脱的方法 。
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然而敦凤与米先生在回家的路上还是相爱着。踏着落花一路行来敦凤想着，经过邮局对面，不要忘记了告诉他关于那鹦哥。
隆冬的下午，因为这世界太黯淡了，一点点颜色就显得赤裸裸的。
天已经黑了，街灯还没点上，不知为什么，马路上有一种奇异的黄沙似的明净，行人的面目见的非常清晰。
看她在那儿洗碗，脸就跟墙一个颜色，手里块抹布也是那个颜色。
虽然极力地把脸压在大衣上，压在那肮脏的，薄薄的白色小床上，她大声呜咽还是震动了这间房，使人听了很受刺戟，寒冷赤裸，像一块揭了皮的红鲜鲜的肌肉。
半开的水，发出极细微的唏嘘，像一个伤风的人的睡眠。余外都是黑暗。
除了这厨房就是厨房，更没有别的世界。
每天都是一样的新闻登在两样报上——也真是个寂寞的世界呀！
他心里一阵难过——这世界上的事原来都这样不分是非黑白的吗？
她脸上的表情自己也看不清楚，只是仿佛有一股幽冥的智慧。
她看到她将来的命运。
梦里的世界总觉得长的，其实不过那一刹那，却以为天长地久，彼此已经认识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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