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爱我才舍得暧昧

作者: 宋清欢1988 | 来源:发表于2018-12-15 22:40 被阅读21次
    水目 / 文

    (1)

    终于,我按下回车键,把那句卡在喉咙想问不敢问的话发了出去。

    “如果有下辈子,如果下辈子还能遇见,你娶我好吗?”

    意料之外,郑远很快做出了回复,就像他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一直在等待这个问题的出现。

    “对不起,下辈子我想当女人......”

    这个与我暧昧了许久的男人,终于下定决心要与我一刀两断,再无牵扯。

    我呆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两眼泛红。

    周围死一般的沉静,只有急促的心跳趁机嚣张起来。

    (2)

    我跟郑远的暧昧关系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好在公司里并没有禁止办公室恋情的明文规定。

    说起来我们的初遇并不算友好。

    那天郑远穿一件红格子衬衫,从错开的两台电脑前冷冷地盯着我缓缓走过。

    办公室里每天忙碌的身影进进出出,从眼睛余光里闪过的影子不计其数,我懒得抬起眼皮瞅一眼。

    可是我与郑远,在那个阳光绚烂的午后恰好四目相对。

    阳光穿过偌大的玻璃窗,正好斜斜地打在他的脸上,眉目清晰,灿烂明亮。

    我的目光不自觉地跟着郑远并不算高大的身影游移,只见他把资料放在阿东的桌子上转身就离开了办公室。

    “拽什么拽!”郑远消失的刹那我突然回过神,对他的高冷嗤之以鼻。

    (3)

    “小郑,和你商量个事儿。”主管难得心平气和地找我谈话。

    “你来业务部也快一个月了,能力大家有目共睹,现在隔壁资料室准备调走一个同事,你考虑考虑过去顶上吧。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拒绝个大头鬼啊,与主管朝夕共事的这些天,他那喜怒无常的个性实在让人难受。

    “哦,经理,我知道了,不用考虑了,我服从安排。”我说。

    “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不急。”主管居然犹豫起来了,估计像我这样逆来顺受的助理并不好找。

    “没事儿,我去就是了,两边都一样。”我又说。

    我的话不知道哪里又惹怒了主管,只见他一声不吭地从座位上起身冲出门外,椅子被无辜地猛转好几圈。

    两天后,我被安排到资料室,交接工作的那个人就是郑远。

    郑远在工作上细致入微,就连给打印机换墨盒这种琐事也教给了我。

    他接水的时候常常也会帮我接一杯,塞给我口香糖嘱咐我不要嚼太久。

    几天相处下来,我发现郑远完全不是我之前想象的那样。他幽默风趣又不失稳重,心思细腻是百分百暖男无疑,看着他完美的侧脸我心生涟漪。

    被调到隔壁办公室的前一天,郑远约了几个朋友吃饭,顺带叫上了我。

    心里有鬼的人总爱思前想后,扭扭捏捏。

    我推脱了半天拗不过他,第一次跟他吃饭就见到了他大半的朋友。好在他的朋友们都随和得很,并没有让我感到丝毫的拘谨。

    第二天临走前他对我说:“师傅走了,徒弟要努力。”

    我们莫名成了师徒关系。

    (4)

    郑远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他对每个人都很好,晚上值班的同事经常能喝到他送来的饮料,吃到香喷喷的肉串。

    大家似乎都习惯了他这种好,可是初来乍到的我,对这种关怀有了非分之想,“他不会是有一点喜欢我吧?”

    后来,郑远经常喊我去吃饭,从不准我掏钱。我居然莫名奇妙地跟在他身后,白吃白喝了很长一段时间。

    郑远总是习惯帮我把包放好,尽量安排靠窗的座位给我,餐具他总要用开水清洗过再摆放在我的面前,他会给我夹菜,有时候也夹给王逸晨和张天葱。

    王逸晨是郑远的舍友,也是南方人,瘦高个,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他属于那种腼腆的男孩,女朋友反而特别奔放,她有一个奔放的大名,张天葱。

    郑远经常开她的玩笑,“什么天葱,应该叫天蒜才对啊,蒜比较辣一点。”

    他俩经常打嘴仗,王逸晨总是坐在一边微微笑着,从不插话。

    很多时候我们四个人都在一起吃饭,王逸晨带着张天葱,郑远带着我。

    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我们是很合拍的两对恋人。

    “郑雨薇,快点吃,一会儿菜就凉了。”郑远催促道。

    “美女,你的头发上沾到米粒了。”郑远体贴地帮我把米粒从长发上拿下来。

    我喜欢看他无奈的表情,喜欢听到他的催促,这似乎更能勾勒出我的存在。

    “师傅,以后少喝点碳酸饮料吧,太冰了”我说。

    “师傅,你得多吃点青菜,小心牙龈出血。”看着郑远一天比一天宽厚起来的身躯,我没忍心直戳要害。

    “可是我就是喜欢啊!”郑远说着仰起头把可乐一饮而尽。

    可是我就是喜欢啊,郑远,我对你就是有些喜欢啊,怎么办?

    ( 5 )

    郑远是南方人,我是北方人,我们有着截然的不同。那种不同又似乎跟地域没有太大关系。

    他是敢吃老鼠肉的,曾经诓骗天葱吃下了一整袋老鼠肉,天葱津津有味地吃完居然问还有吗?

    我躲在一旁不敢直视,吃老鼠肉这件事直到最后都没有被当事人知晓。

    不知道真相有时候是件美丽的事情。

    郑远喜欢自己煮饭,最拿手的就是做凤爪和肚包鸡,味道超级棒。他偶尔会提到自己的家乡,那里的回忆和那里的海。

    “师傅,如果有一天我去到你的城市,你还会做饭给我吃吗?”

    “你来就会啊。”

    郑远不爱收拾屋子,每次实在过不下去了就软磨硬泡让我帮他收拾,然后在他宿舍里吃饭、聊天、看电影。

    郑远喜欢听孟庭苇的歌,最怕听蔡依林的《倒带》,听说和他的前女友有关。

    郑远只喜欢吃肉、喝冰镇碳酸饮料、讲他和前女友的故事。

    郑远,郑远,郑远。

    我的生活里突然多了一个郑远,又好像早就在那儿了。

    (6)

    同事们喜欢开起我的玩笑,尽管我是那种不会开玩笑的人。

    “郑雨薇,你有没有想过,你和郑远都姓郑,将来结婚了,到底是谁跟谁姓啊?”

    “郑雨薇,到底谁是小郑啊?要不以后叫你小小郑好了。”

    我喜欢别人开我的玩笑,因为玩笑里有郑远。

    同事中也有故意捣乱的,办公室里的艾姐就告诉了我这么个秘密。

    有一天他们起哄说隔壁业务部来了一个美女,郑远不信非要亲自去看看。回来后艾姐问他怎么样,郑远不屑地说:“也就那样,看过第一次不想再看第二次......”

    “哈哈……”我听后大笑,原来当初那个眼神是这么来的。

    那段时光好像是被我数着秒针过来的,我跟郑远之间的模糊关系像蔓延了几十年,久到我们能喝同一瓶饮料,共用同一副碗筷,他依然没有对我表露过什么。

    听到那些关于我们的流言蜚语,他也只是笑笑转身离开。

    我们每天吃在一起,公司楼梯口碰到,郑远又会客气地笑着向我点点头。

    每天晚上两人一起走完短而漫长的笔直公路,有时候聊聊当天发生的糗事,有时候会谈谈憧憬的未来。

    我们并肩而行,却常常觉得贴心走在左边的这个男孩既熟悉又陌生,好像今天很亲密,明天即使碰面不打招呼就能从我身边淡然走过也有可能。

    这种感觉让人窒息。

    (7)

    端午节那天是郑远的生日,出生在这么个日子,不想被记住都难。

    晚饭后郑远送我回宿舍,站在大门口我取出那块送他的手表。手表的牌子、款式都不出众,可是我喜欢它的名字:Only you。

    郑远红着脸欣然接受了礼物,什么也没说。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没有转身。

    后来我在天葱的空间里看到了她用蛤蜊壳为郑远摆出“生日快乐”的字样,照片上还附有一张他们的合照。

    郑远从来都不肯和我拍合照的,我嫉妒天葱正大光明的名义,我讨厌自己胆小卑微的样子。

    我能感觉到天葱对郑远的倾慕,就像我倾慕郑远一样。

    我们爱着同一个人,只是路径不同。

    我在每天的见面里等啊等,等郑远对我说郑雨薇,要不我们在一起吧。

    我一直等着,从花红柳绿等到漫天飘雪,一直等到郑远的调令下来。

    (8)

    郑远被调去外省分公司的消息不胫而走,我是最后一个知情者。

    欢送晚宴是他自己组织的,郑远一向爱热闹,连离开都舍不得清净一会儿。

    晚宴上,仍有人开我们的玩笑:“小郑,你师父都要走了,你要不要说两句?”

    我低头默不作声,郑远忙帮腔:“我和你同事这么久,也没见你表示一下呢?”

    郑远端着酒杯走到女同事那一桌,说了几句客套话,在大家的祝福声里一饮而尽。

    坐在我旁边的天葱,索性站起来跟郑远喝了个交杯酒。

    我不敢抬头,心里火辣辣地难受。

    只有天葱知道,我没有责怪她的身份和理由。

    “小郑,你也跟他喝一杯吧。”天葱转过头对我说。

    “我才不要!”我脸色很差,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回来的车上,郑远轻声对她说:“在我宿舍等我。”

    这句话既温暖又残忍,分别的前夕我们需要好好告别。

    叠好郑远散落一床的衣服,他刚好回来,我们相拥而泣。

    “郑远,你都要走了,如果让你送我一首歌你会选哪一首?”我知道从此两人更无可能,却仍不死心。

    他很为难的样子,憋了半天说:“《祝你平安》。”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郑远,我们拍张合照吧。”

    “还是算了,拍了会更难过。”

    第二天,郑远登上飞机绝尘而去。

    “薇,我走了,照顾好自己。”看着他的最后一条简讯,我在机场拥挤的人潮中泪如雨下。

    (9)

    这个地方像被下了诅咒一般,所有的爱情都不能长久。

    王逸晨和张天葱不久后分手,意料之中。

    我和天葱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最了解我和郑远情况的只有她,可是她从不在我面前提到郑远。

    偶尔只会提到她和郑远。

    我突然想到很久以前,郑远笃定地跟我说天葱和王逸晨最终一定会分开,他洞悉一切。

    王逸晨像一阵风轻轻吹过,很快消失在我们的记忆里。

    “你师父真的动心了。”一个月后小兰坐在我的对面,吐了一口烟圈对我说。

    小兰是郑远的同乡兼好友,他圆圆的脸上架着一副大框眼镜,沉稳内敛,特别招大龄女青年的喜欢。

    我喜欢喊他兰姐,这个称呼粉碎了他所有隐藏的小心思。

    “你就不能换个人喜欢吗?你们不会有结果的。”小兰说。

    “为什么我们不会有结果,他得了绝症还是执意出家?”我委屈地说。

    小兰欲言又止,无奈地摇摇头。

    其实我指的结果,不再联系也是一种。

    没过多久,小兰申请到调令,我送他去机场,他回头时洒下热泪。

    (10)

    郑远走后,我学会了抽烟、喝酒、疯狂踩油门,经常从睡梦中惊醒,哭过之后继续做噩梦。

    我常常想起那个下过雨的傍晚,我坐在小店里靠窗的座位认真地看着郑远,“师傅,你说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跟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呢,那岂不是很傻?”

    郑远刚要送进嘴巴的红烧肉停在半空,楞了一下说:“别幼稚了,快点吃吧。”他没有回答,脸色有些难看。

    我知道郑远并不爱我,所以才舍得与我暧昧,才忍心让我饱受暧昧之苦。

    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我生命中熠熠发光的记号,我们没有在一起过,却像分手一样收场。

    后来,我们都跟自己不是很爱的人结了婚,张天葱、王逸晨,甚至兰姐、阿东几乎每一个人。

    我不是什么神算子,却算中了我们的将来。

    “谢谢你没有说过你爱我,暧昧去死。”敲下这句话的时候,我安然度过了自己30岁的生日,回忆里,依稀还能看见那个穿红格子衬衫的男孩,眉目清晰,灿烂明亮。

    作者水目,自由自在、随遇而安的80后。如需转载,请联系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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