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年初,最难将息。最近几年,多的是离愁别绪,多的是唏嘘感慨,多的是忐忑不安,丁酉年尤其为甚。
丁酉年,老少离家。父亲去了养老院,儿子远行求学。
父亲的病已非一朝一夕,年前还能生活自理,年后已经卧床不起,考虑到和家人一起生活,或许有利于延缓病情的进展,专门请了保姆在家服侍,然而毕竟不是专业看护,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清瘦得都没了人形,因为保姆请辞,全家人一商量还是送养老院为妥。
记得去时正逢阳光的午后,汽车途径沙洲湖大桥时,我特意扶起了他,看了一下熟悉的沙洲湖,父亲的意识有点模糊,说话也十分迟钝,但眼睛里分明泛着泪光,父亲是个明白人,不希望拖累家里人,听说去养老院,并没有什么怨言,但这一去恐怕再也回不了家了。
父亲的离家出于无奈,而儿子是带着希望离开的家,但这更多的可能是我们做父母的一厢情愿。碍于交流项目的局限性和儿子得过且过的随意性,虽然获得了人人羡慕的机会,但研读的并非是他喜欢和擅长的方向,三点一线平淡无奇的生活,日复一日枯燥无味的坐班,屡试屡败毫无结果的实验,让他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估计熬到毕业就会打道回府了。
丁酉年,亲人离去。九十三岁的姨夫高龄辞世,六十五岁的堂兄无奈疾终。
姨夫是我家唯一的南片亲戚,按照通常的习俗,“沙上”和“江南”通婚的不多,姨又比姨夫小上7、8岁,嫁过去纯粹是父母之命。农村里大多重男轻女,因为生的都是女孩,所以我每次去,姨夫都十分欢喜,有什么好吃的都拿出来,因此,每逢假期我都会去小住一段。
等我稍大,听说了姨夫的暴脾气,也就很少去了。大前年,姨走了,姨夫的脾气愈加乖张,年初的时候,还骑着三轮车四处晃悠,摔脱臼了胳膊,又不肯好好住院,也不愿在女儿家静养,吵着要回自己的老屋,等到油尽灯枯,才嚷着要去医院,没了脾气也就没了生气。
没能熬过年的还有堂兄,事情来的十分蹊跷,他的瞎子弟弟突然夜里打电话来,说他已被医院回绝了,让亲戚们去最后送一程。堂兄罹患尿毒症多年,平日里都是一周三次血透,虽然生活质量不会太高,但生存是没有大的问题。赶到医院一问才知,前几天摔了一跤小中风,面部神经间隙性抽搐,想转到苏州的医院去治疗。
就在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情况急转直下,第二天透析过程中突然呼吸心跳骤停,人虽然抢救了过来,但已经失去了自主呼吸的能力,只能通过呼吸机维持生命,关键是用药和透析是不能兼容的,再好的药、再高明的医生都无能为力,最后只能眼睁睁的放弃。
丁酉年,黯然离开。我离开了原来的单位,到了新的岗位。
单位里通知时,我正在外地出差,手机被封存了,和外界失去了任何联系,等我拿到手机一打开,好多朋友告诉我要离开的消息,当晚一个人留宿在房间里,没有喜悦,只有落寞,这样的年纪还要离开熟悉的单位、熟练的岗位和熟识的同事,去适应一个新的环境和陌生的工作,着实有点勉为其难,有着诸多的不舍。
好在我是个随意而安的人,从来没有什么奢望,也未提出过任何要求,新的岗位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实际的改变,在很多人眼里还不如原来有前途,一位老领导甚至当面质疑我的选择,其实到哪里都是工作,服从安排一如我往常的做派,只是那些曾经为之奋斗的一切让人牵肠挂肚,那些曾经酸甜苦辣的往事让人念兹在兹,那些曾经朝夕相处的同仁让人没齿难忘。
丰子恺曾经说过:“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我却不能忘记过往的一切,但也不会被过去种种的离别所羁绊,天命之年,何惧未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