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正堂知道她们聊的是建国,也很想知道就是后面是什么,于是也聚精会神地听那个女人接下来的话。
“就是觉得自己条件不好配不上人家呗!”
“好不好都当个老师咋就不配他了?女人们挣钱的有几个?这小青可真是个傻闺女。”
听尖嗓门的女人这么说,杨正堂本想反驳几句,又怕打断了话题,旁边那个女人不往下说,他到底也想知道建国在原固乡情况,便忍着脾气听她继续往下说。
“谁说不是呢!那个男老师不仅教的好,人也很好,听说上头当官儿的调他回县中他都不回,说咱们这地儿穷缺老师,非要留下来。”
“缺老师留下来的?要我说啊!是看上小青才留下来的。小青要调县中了,我不信他还会留在这儿?”
“不懂就别胡说八道,一个大学生会因为一个代课的留下了?他留下来是为了偏远地区的教育事业,是为了偏远地区的孩子能接受好的教育,是一种奉献精神,充分说明他是有志青年,是热血青年。”杨正堂听那个尖嗓子的女人歪派建国,忍不住怼了她几句,也表扬了一下自己的儿子。
尖嗓子的女人跟建国有仇似的,对杨正堂怼她的话很是不屑,继续尖着嗓子跟她旁边的那个女人说:
“说的都好听着呢!有奉献精神的俺可没见着几个,这年头一个教孩子念书认字老师还说上奉献了?”说着又转过身来质问杨正堂:
“话儿说的比天还大,年轻人的事儿你懂多少,你咋就知道他留下来不是因为那个代课老师?”
这个尖嗓子的女人话里话外地挤兑着建国不说,竟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质问起自己来,杨正堂真有点儿忍无可忍。他想着自己从教多年,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杨家坪周围十里八乡的那个不敬让三分。要是被质问也得是个职位比自己高的人,这么个粗俗不堪农村妇女倒质问起他了?杨正堂本想跟她辩驳辩驳,但又觉那样做也不过是对牛弹琴,也懒得理她,只大着嗓子对她喊到:
“我是他爹,我咋能不知道。”
尖嗓子的女人像是被杨正堂的喊声震住了,不自在地把头转了过去,不再言语了。倒是坐她旁边的女人识大体,听说是孩子老师的父亲,忙把连椅上的行李取下来,让杨正堂再自己旁边坐下,没话找话跟他聊起来。
杨正堂也想知道建国在平固乡中学的情况,就跟她攀谈起来,那女人跟他讲了学校的情况。说这个学校虽然条件不好,但上至校长下到代课老师每个人都特别认真负责,所以每年中考成绩都很不错。今年因为这个新调来的老师,学生们的数学和化学考得特别好,中专中师上线的人数比往年又多了一些。家长们都觉得乡中有这么好的老师,也就不让孩子们到离家很远的镇中学,所以今年乡中不仅招的学生多,而且成绩好的学生也多。这学生多了,老师自然就缺了,听说校长又跟上面请示要老师呢!
那女人问杨正堂是不是要坐车到平固乡看儿子。杨正堂本是生着气赶去质问建国的,因为用激进的言辞怼了尖嗓子女人几句,自己的思想仿佛也一下子变得激进了。又听身边的女人讲了那个学校的事儿和建国的事儿,心里不觉把原来想好质问建国的话,一一抹去了,对跑去质问儿子也显得犹豫起来,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咋回答那个女人。那女人以为杨正堂想给儿子捎东西或者带口信儿又不好意思说呢!便热情满满地说自己去外地送闺女上学才回来,正空着两只手,有捎的东西只管拿来,她也正准备去学校当面致谢杨老师呢!顺道把东西也给他捎过去。
杨正堂本是赶去文教局打听消息的,哪儿有什么东西可捎啊!可又觉自己在候车室呆这么长时间,不去又不捎东西,似乎有点儿不正常,正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时,尖嗓子的女人扭过头来,麻利地上下看了他一眼,不计前嫌地笑笑对他说:
“不会是捎信儿让他回来相亲的吧?”
她这么一问,杨正堂又想起她之前说的话,觉得自己刚才虽然言辞激进的怼了她,可保不准那小子还真是因为那个代课老师留下来的,让他回来一趟仔细问问也对。于是语意含糊地接着她的话题说:
“相不相亲吧!让他务必抽空回来一趟。”
两个女人一听也就都明白了,答应他一定把信儿带到。
从候车室出来,走在繁华的街道上,看着熙熙攘攘的行人,杨正堂对那个尖嗓子女人说那番慷慨激昂的言辞犹如飞天的烟花,瞬间的炫目后即消失殆尽。建国留在原固乡的纠结又如遇到了高温和雨水的野蘑菇在心里滋生蔓延开来,让他心里焦焦得不得安生。
他有点儿后悔自己没坐车去原固乡,可去了又能怎样?要对着全校师生大吵大闹给建国难堪吗?他觉得自己是万不会那么做的。即便那样做了,建国也不会乖乖听话回来的。他觉得要想建国心甘情愿地回来,还得另想办法。
从县城骑车到杨家坪,杨正堂一路走一路想。“缺老师留下来的,要我说啊!是看上小青才留下来的……”尖嗓子女人说话时不时在杨正堂耳边响起。这没根据的猜测会是真的吗?杨正堂一边质疑又一边否定。否定归否定,正如尖嗓子女人说的,年轻人的事儿自己懂多少呢?
建国长大了,他心里能没有一个要好的人?听那俩个女人的话,他俩原来就好过,原来是什么时候呢?一定是高中吧!大学毕业不可能是个代课的。她们不是说那个代课老师不愿意吗?不愿意正好,再怎么着也不能让建国找个代课的。可是在那偏僻的乡下找个身份学历相当的姑娘哪儿那么容易啊!想到这儿,他突然又有些感激那个尖嗓子的女人了,他觉得如果她们捎信过去告诉建国回来相亲,那个代课的必然彻底死心。自己这边再动员亲朋好友在县城给建国找个有正式工作的,一旦谈起恋爱来俩人互相牵扯着,相隔这么远,交通又不方便,到时候女方必然要求建国往回调,这样就不用自己唱黑脸逼着他往回调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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