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魏无羡先醒来了,他侧头看着面色红润的阿离,只觉得心中柔情百结,因不忍叫醒她,只好小心翼翼地将胳膊从阿离颈下抽出,可起身时又忍不住朝爱妻长长的睫毛轻轻吻了下去。奈何阿离实在睡得太熟,竟没什么反应,魏无羡笑了笑,心想:看来昨天她是真累着了。
想到差点断裂的床板,魏无羡有点发愁,他可没做过木匠,但又不能找人来修,不然怕是自己这娇妻要羞得三五个月也出不了门了。魏无羡转着陈情无意识地在洞外乱逛,眉宇间颇为惆怅,看得周围人一愣一愣的,谁也猜不透昨天还春风满面的新郎官今日这是怎么了。
魏无羡正瞎转着,余光瞥见四叔装了半袋子的萝卜,突然灵光一现,扯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凑到四叔身边,一下子扛起那半袋子萝卜,乖巧道:“四叔,辛苦了啊!我去帮你卖萝卜!”
这平日里让他去卖萝卜都费老劲了,而且从不自己扛萝卜,都是压榨温宁,今儿怎么转性了?难道是小登科之喜给他高兴坏了脑子?四叔一边诧异地看着他,一边暗自琢磨着。
魏无羡看出了四叔的惊诧,他本就心虚,连忙赶在四叔开口之前脚底抹油,一溜烟儿没影了。
四叔站在那里张了张嘴,半晌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皱眉看着一地的萝卜嘟囔道:“你倒是等我把萝卜装完啊……”
话说这魏无羡背着萝卜到了集市上,摆好了摊子,却又犯了愁,平日里都是温宁叫卖,如今只有他一个人,只能自力更生了。可是堂堂夷陵老祖,居然要自己叫卖萝卜!简直是有违天理!但转念想到家里的阿离和昨晚的噬骨欢愉,面子,算什么?!
于是,一代魔头夷陵老祖兴高采烈地开始卖萝卜了!他吆喝地卖力,再加上这副好皮囊,不一会儿就被大妈们重重包围,他那张嘴当年在云梦就练得跟抹了蜜一样,这回正好有用武之地。
果然,没多大工夫,萝卜就被一抢而空。魏无羡掂量掂量手里的钱,兴奋地哼起了小调,大妈们真善良,不但一次价没还,有几位还多给一些。这些钱虽然不够把床板都换了,但是先买一块铁板应急还是够的。
于是,扛着半袋子萝卜的夷陵老祖又扛着一块铁板大摇大摆地回来了,大家那一日的伙食也毫不意外地只剩下了萝卜,谁让某人下山折腾了一趟只带回一块不能吃的铁板呢?偏偏那人被质问时还理直气壮地说是为了研究新的法器守卫乱葬岗,众人也只能一边感恩魏公子的殚精竭虑,一边含泪啃萝卜了。
数日后,阿苑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问孙婆婆:“为什么羡哥哥的山洞每天晚上都有奇奇怪怪的声音呀?有几次还有咔嚓的声音,好吓人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想到这些天数次主动请缨卖萝卜却只扛回一块块铁板,气得温情要拿银针扎他都不改的魏公子,忽然间恍然大悟,不由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阿苑瞧瞧这头,再瞧瞧那头,挠挠小脑瓜,越发疑惑了。为什么哥哥们的神色好像都很敬佩,姐姐们的神色又好像都在害羞呢?这是为什么呢?阿苑觉得自己的脑袋瓜不够用了……
话说回魏无羡买回第一块铁板那日傍晚。床的问题解决了他固然高兴,可是看着面前的凉拌萝卜条、炖萝卜块儿、炒萝卜片儿,还有萝卜清汤,魏无羡实在是笑不出来。俗话说饮食男女人之大伦,男女伦理自然是十分重要的,可这饮食也不能含糊啊。
江厌离看着对着一堆萝卜菜唉声叹气的阿羡,忍不住乐了,这个阿羡,还是那么挑嘴,像个孩子一样。她含笑夹了一筷凉拌萝卜到阿羡的碗里,柔声哄着:“多少吃一点,阿苑都不挑嘴,你总不会比阿苑还小吧~”
阿羡闻言,鼻子一皱,撇了撇嘴,赖皮道:“我要是比他小就好了,我瞧你对阿苑比对我好多了,又是抱他又是亲他,你都没那么抱过我!”
江厌离不禁失笑,阿苑个子小,像个小团子,她抱阿苑都是直接抱在怀里走来走去的,阿羡这么个大人自然是不能一样的。可看阿羡又委屈又可怜的神情,她心又软了,温柔道:“那你要怎样?”
只见阿羡咧开嘴笑着黏过来,一下子钻进她怀里,枕在她一只手臂上,撒娇道:“喂我!”一边还无辜地望着阿离,他本就生得一双含情的瑞凤眼,此刻这样全身心依赖在自己身上,眼中的爱意和信赖更是藏也藏不住,阿离哪儿还说得出不依的话呢?还好如今他们是在伏魔洞里吃饭,并无旁人,只好一边喂他,一边抬高被他枕着的胳膊,以免他呛到自己。
好不容易一顿饭喂完了,阿羡还不起来,江厌离无奈道:“阿羡~”
“嗯?”阿羡从喉咙里咕噜出一声,像是吃饱喝足的小猫发出的满足的声音,一边还将头抵在阿离的怀里,竟是要顺势睡一觉的意思。
“阿羡,我还要收拾碗筷呢。”
“明天再说吧!”
“那你好歹也要洗漱一下再睡啊。”
魏无羡想了想也是,理直气壮道:“那你帮我擦嘴吧!”
江厌离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无奈地取出手帕轻柔地为他擦了擦嘴角,恍惚间回到了那次阿羡从玄武洞负伤回来的时候,那次他也是撒娇让自己给他擦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时候阿爹阿娘都还在。那一次他昏睡了好几日,吓得她整夜不敢合眼,守在他床边寸步不离,如今看来,那时候自己大概就已经情根深种而不自知了吧!
阿羡看阿离有些出神,面上一时悲伤一时感慨,连忙坐正,轻轻摇了摇她,柔声问道:“怎么了?”
阿离回过神儿来,手指轻轻抚摸着阿羡的脸颊,浅笑道:“你说你羡慕阿苑,我还羡慕陈情呢!可以天天和你形影不离。”
阿羡闻言放松地笑道:“我们现在不就是形影不离吗?”
“哪有?白天你下山的时候,我就没在你身边。”虽本是开玩笑,可是对于分开一刻也无比想念阿羡的她来说,倒是真的带上了几分委屈。
魏无羡乐了,刮了一下阿离的鼻头,“看不出来啊,阿离的醋劲儿这么大!看来以后我下山不用买醋了,叫我们阿离往厨房一站,就行了!”
听到阿羡的调侃,原本三分醋意的她不禁升成了五分,索性扭过头去,嘟囔道:“以前在云梦你就惯会哄小姑娘开心,哪年的莲心节不是得了最多的莲蓬,谁知道你下山会不会又……”
魏无羡闻言不由愣住,想到白天那些无比善良的大妈们,他居然觉得有点心虚愧疚,魏无羡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甩甩脑袋,靠在阿离肩上,拽过她腰间的流苏把玩,撒娇道:“阿离,我想喝莲藕排骨汤~”
江厌离本也不是真的怄气,此刻见他黏在自己身上,像化了的关东糖一样,也不再逗他,柔声哄道:“这里没有莲藕啊!明天我再琢磨琢磨一些萝卜的新吃法,一定不会让你腻的,好不好?”
“没有莲藕,那我们就自己种!”
“自己种?可是,这里的土壤怕是不宜种藕吧……”江厌离迟疑道,可又见阿羡一脸认真,不禁宠溺地笑了,“罢了,你要种就试试吧!我陪你。”
“嗯!”魏无羡像是被肯定的孩子一样开心。
江厌离瞧他开心,自己也高兴,两个人就这么相互靠着,阿羡取下阿离的流苏,不时拿流苏去扫阿离的颈窝,痒得她直躲,阿离偶尔也会反击。两个经历过家族生死的人此时似乎又变回了当年那两个无忧无虑的小姐公子。
这么笑着闹着,洞中又无旁人,年纪轻轻的两人不禁身热情动,江厌离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和阿羡玩闹着玩闹着就被他抱上了床,她只记得那天的阿羡比前一日更加忘情。
结束后,阿羡还伏在她身上喘息,她忽然问道:“你说如果阿娘知道你做了她女婿,她会怎么样呢?”
阿羡想到一见到他就秀眉倒竖的虞夫人,不禁打了个冷战,委屈道:“应该会给我一顿紫电吧!”
刚刚还如狼似虎的人一提虞夫人又变成了瑟瑟发抖的小白兔,江厌离不禁笑着摸了摸阿羡的头,“不会的,阿娘会很高兴,她向来刀子嘴豆腐心,但我知道,她是心疼你的,尤其若是知道我喜欢……”大概是太累了,阿离说着说着不自觉地睡着了。
阿羡伏在她身上,忆起当年云梦种种,眼中浮起了泪花,将身下的人抱得更紧了,也沉沉地睡去。直到第二天早上两人醒来才发现,昨夜太累了以至于两人都不自觉睡去,而某处还相连着。
原著:《陈情令》
原作者:墨香铜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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