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想要自杀,最快的死亡时间是23秒。跳楼、投河、砍头、爆炸…即使身体器官已经支离破碎,脑部神经也需要23秒来将你的意识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
剧烈的疼痛让你格外的清醒,23秒在意识的拉扯下变得很长很长,长到会让你觉得连死都这么无聊。但是再忍忍,23秒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凌晨一点的KTV卫生间里,一个打扮土气,15上下的少女在自己的呕吐物中对我进行了一番关于生死的演讲。我皱着眉,一只手拎着她的衣领防止她的脑袋掉进马桶,一只手拿着纸巾捂着口鼻。
我把少女带回包厢安置好后,坐在小A旁边大声说道,“这小妹妹谁带来的啊?”。
“怎么了?”小A边大声的回应我边把耳朵凑在了我的嘴边以便听清我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给小A指了指那个少女,“就是上了年纪,看不太惯这种无病呻吟的非主流少女了。居然跟我谈自杀。”
小A缩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这时候,有人提议说玩游戏活跃气氛。在争论了一会儿是玩国王皇后还是真心话大冒险后,最终决定玩我有你没有。
在深夜KTV里,不管什么游戏性质都一样。无非就是想在别人身上挖掘点儿新闻当谈资,男女互相暧昧一下,顺便了解一下彼此的情况,好知道今晚能把哪个带上床。
果不其然,几轮之后大家情绪高涨,尺度越来越大。一个精瘦的猥琐男不停的揩着他旁边一个大胸女的油。大胸女也不躲,一脸我老娘胸最大的骄傲模样。
在有人爆料自己3P过之后,轮到了那个非主流少女。
“我杀过人。”非主流少女说完之后,大家不快的打量着她。
“小姑娘年纪轻轻不要乱说话。”一个30左右,看起来颇具涵养的西装男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说道。
“我没说谎,各位哥哥姐姐们要是没杀过人就请喝酒吧。”非主流少女保持站立,咄咄逼人的俯视着大家。精瘦男刚要发作,大胸女摸了一把猥琐男的裆部,嘿嘿笑着说,“来来来,我们喝。”大家看有人带头了,也就懒得再和一个小丫头计较,象征性的喝了一口也就算过去了。
“我出去买点宵夜,大家接着玩。”我当时有些晕酒,而且我承认,我虽讲着这个非主流少女有多讨厌,但心里还是拿她当孩子看的,所以想给她解这个围。“小妹妹,来陪姐姐一起去买点宵夜。”
我微笑着冲少女招着手,但心里有些忐忑。生怕她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导致我下不来台。没想到她很爽快的点了点头,牵着我的手出来了。出门前,我感觉大胸女不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和少女身上。
我们在楼下的夜市上走着,这个时间只剩下一些烧烤摊还在开着。我们随便找了一家看起来卫生还算不错的坐下让老板荤素搭配随便烤一些,又叫了两杯酸梅汤便坐下了。
“你是谁带来的啊?”我问这个不是出于好奇,而是想让小A跟带她来的人说说,以后不要带孩子来夜场,对孩子成长不好。
“我跟我姐来的。”少女仰着头灿烂的笑着。我心里一边感叹孩子的喜怒无常,一边给她理了理脑袋上的头发。她刚开始闪躲了一下,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诧异的看了我几秒之后仿佛放下防备一般,把头轻轻的靠在了我的手上。
我摸着她的头,还没来得及问她她姐姐是谁她就开始不可遏制的哭了起来。“姐姐你对我真好。”,她抽噎着说。我移了移凳子,让她靠在了我肩膀。烧烤店的老板边烤东西,边时不时的打量着我们。
“姐姐我能跟你说件事吗?”她拉着我的衣角,泪眼婆娑的看着我说。
“只要你说的是实话,都可以。”一个玩游戏都能说自己杀过人的孩子,说话可信度是要减半的。我心疼她一个孩子,但我不能容忍孩子说谎。
“我很小的时候亲生父亲就在煤矿里被埋了,我们家得到了一笔赔偿金。第二年村头的王婆给我妈说媒,让我妈嫁到了与我们家隔着几个山头的邻村一个死了老婆的人家里。那个男人比我妈小5岁,家里很穷。刚开始的时候对我们挺好的,后来他套出了我妈的存折密码。把钱都偷走的时候邻居们才跟我妈说,这个男人之前的老婆就是因为这个男人烂赌好色,才服毒自杀的。”
“我妈一个人种着男人家后面的那几亩薄地,做一些零活来挣钱养活着我和那个男人。我十岁那年我妈被查出了子宫肌瘤,一开始因为没钱治耽误了,后来只好把子宫整个切除了。自那以后,那个男人总是不回家,还偷家里的钱。我没钱上学,我妈流着泪挨家挨户的去借。那个男人知道了说我妈给他丢了人,一喝了酒便要打她,骂她没了窝,不是女人。就这么吵了一年之后,有一天晚上我妈把我按在床上,说为了这个家让我忍一下…”
“你别说了”,我猜到了后面的剧情,不忍心在听下去。
“其实后来我偷偷跑去县城报过警。警察听我说完留我住了一夜,第二天那个男人来了,他带着我妈跪在地上对警察说我精神有问题,家里为了给我治病已经身为分文了。他哭的动情,一个劲儿的煽自己嘴巴,说自己无能,救不了自己的女儿。临走的时候,我哭嚎着不肯跟男人走,警察拍拍他的后背说,辛苦了。”
“回村后那个男人把我绑在了牛棚里,我听到我妈哀求的喊着,你明明答应我只要让你跟我女儿办事你就好好爱我好好对她,你明明答应我不去赌不去嫖了的。然后我听到男人吼了一句,去你妈的。”讲到这儿,少女完成沉浸在了自己痛苦的回忆中,身体不自觉开始痉挛。我抱着她的手,更加的用力了。
“他来牛棚往死里打我,说我本事大了,还敢去报警了什么的。我妈看我被打的身子都软了,拦又拦不住,突然疯了一样拿锄草的锄头对着那个男人砍了下去,然后抱着我逃跑。那是我最后一次感受到她的体温。刚跑出院子她就倒下了,我被她护在怀里,看着血从她背后留到脸上。她说,幺儿,妈对不起你。”
“我在我妈怀里大声的呼着救,可没有一个人来帮我们。那个男人拿着镰刀一刀一刀的往我妈身上砍着,我当时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量,从我妈怀里挣扎出来之后一把把那个男人扑倒,男人之前受了伤又花了那么多力气砍我妈,挣扎了没一会儿就被我把镰刀夺来了。夺来之后,我就对着那个男人的头砍了下去。”少女边说,边在手中比划着砍人的动作。
“那个,美女,烧烤好了。”老板摇晃着几个大袋子对我说。我付钱的时候,老板悄悄跟我讲,“姑娘你小心点,跟你在一起的这个丫头是街口一个站街女的皮条客。她们最爱编故事,你别被骗了。”我吃惊的回头看了看少女,她坐在椅子上发着呆,两个肩膀还在不停的颤抖着。
回KTV之后,我把小A叫了出来。“这里面大多你都认识,你知不知道刚跟我出去的那个小妹妹的姐姐是谁?”
“哦她姐姐啊,就是张敏,胸特别大的那个。”
“你知道她们家里的情况吗?”我试探性的问到。小A刚要说话,张敏从包厢里走了出来问我说,“我妹妹怎么哭了。”我给小A使了个眼色,小A说他要去厕所后就离开了。
“你妹妹给我讲了她的身世,你是她姐姐吗?”
“算是吧。我爸是个赌鬼,我妈受不了服毒自杀后我就离家出走了。后来听说他再娶了,之后好久没有消息。”张敏从乳沟中摸出火机,点燃了一根烟,伴随着一声短而重的吸气声,她的嘴里吐出了一团浓厚的烟雾。
“再有消息就是警察给我打电话,说我爸被人砍死了。回老家办丧事的时候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临走的时候犹豫了好久要不要带上那个苦命的孩子,毕竟我这个职业,跟着我她走不了什么好路。可快上车的时候,她满身伤痕拉着我的衣角叫我姐姐。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都在那个男人的阴影下生活过,这种感情,很特别。”张敏说话时表情已泛不起涟漪,只是淡淡的盯着手中的烟。
这时那个猥琐男出来了,出了KTV昏暗的灯光我才发现,猥琐男一身行头价值不菲。张敏突然变了脸,一脸胡媚的扑了过去。她搀扶猥琐男走的时候冲我挤了个眼,悄声说“我妹妹今年的学费就指望他了。”
小A从厕所出来跟张敏和猥琐男打了个招呼,拉着我一同回到了KTV,少女手里拿着一根烤串,斜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我给少女盖了个毛毯,跟大家道个别,回家了。
回到家后,我打开婴儿房的门,望着我女儿熟睡的可爱脸庞。捏着她肉嘟嘟的小手,激动的哭了起来。
半年前我生下孩子后,发现自己对孩子没有任何感情。我不愿去亲她抱她哄她玩,甚至拒绝喂奶。这让我感到沮丧。可今晚,我突然找到了我作为一个母亲的责任——我要保护她不受一点伤害,我要让她幸福。
我先生和阿姨听到了婴儿房的动静,站在门口望着抱着女儿痛哭的我。我抬头求助性的望着我先生,他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了我,阿姨拍着手欣慰的说,“哎呀,你终于肯认你们家茵茵了。”
虽然在别人的不幸中找到自己生活的意义很残忍,但我承认我当时的感受就是那样,就是单纯想和我先生保护茵茵成长为一个幸福快乐的孩子。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故事会式的不幸。愿你我,永不会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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