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跟随张善安的刘愈见主将迟迟不出,心中甚是担忧,几番要往帐里闯,都被拦了下来。许久,李大亮出了大帐,宽慰刘愈说道:“刘统领,你们张总管已经归降大唐。这是他的佩剑,他让我转告你,如果你们也想归唐,便一道留下来,如若不愿归唐,便自行散去吧。”
“什么?”刘愈不相信李大亮的话,质疑道,“张总管不会丢下我们的,你叫他出来亲自和我们说。”
“你们张总管已经喝得烂醉,不回去了。”说罢,李大亮命人将大帐掀开一角,漏出张善安烂醉在桌上的背影,说道,“我们现在是一家人,怎么会骗你呢?”
“李将军之言,我们不信。”刘愈说道,“张总管喝醉了,我们怎知你的话是不是骗人的?”
“哎呀,刘统领,你跟随张总管多年,还是不够了解他呀。”李大亮说道,“不是我留住张总管,是总管忠心归附朝廷,对我说:‘如果返回营地,恐怕将士们有不同意见,会受他们钳制。’因此自己留下来不走,你们这些人为什么生我的气?”
“不干了,老子不干了。”刘愈听罢,心中气愤不已,骂道:“张总管出卖我们,自己去讨好别人。”
于是,刘愈带着兄弟们返回大营,收拾行装散去。其余部分军士见张善安并未归营,刘统领也走了,都纷纷收拾行装,各自逃去。还有部分军士是辅公祏旧部,企图负隅顽抗。
李大亮见时机到了,便下令出击,大获全胜。
李靖率领大军在饶州休整半日,进而往衢州进发。由于张宝相在攻伐萧梁之战中积累了大量的水上作战经验,李靖分兵三千交由张宝相,从水路前往江州与李孝恭汇合。由此一来,水陆两道北上,讨伐辅公祏。
张宝相率领三千兵马,星夜兼程,终于在武德六年十二月中旬与李孝恭合兵江州。其时,李大亮正在设计擒拿张善安。张宝相乃是李靖帐下得力大将,自然受到李孝恭的特殊待遇,当即被封为水师先锋,配合李袭志总管。
李孝恭率领大军沿长江而下,从江州出发,历时半月,抵进枞阳。
枞阳隶属舒州,与池州隔江相望,是长江中下游的北岸重镇,物资丰饶,有江南粮仓之称,可以说是兵家必争之地。辅公祏命帐下大将冯惠亮派重兵把守枞阳,确保大宋补给畅通。
驻守枞阳的是冯惠亮的得力部将,名唤车肇雄,力能扛鼎,有万夫不当之勇。听闻唐军沿长江而来,车肇雄命人加固城防,征十四岁以上男子充军,仅用十余日便召集万余兵马,准备以逸待劳,死守枞阳城。
李孝恭率领大军抵达枞阳之后,命人在城外十里之地安营扎寨,又命李袭志率领水师于缓流处驻扎,扼住伪宋援兵。次日,李孝恭中军升帐,召集将领议事。
“诸位,辅公祏悖逆天意,妄自称帝,实乃倒行逆施,必不得民心。”李孝恭手握佩剑,立于上位,慷慨道,“我大唐天命所归,民心所望,此番兴兵,志在讨伐伪宋,还百姓一片安宁。据探报得知,枞阳守军两万有余,而我军远道而来,仅有万余兵马,况且枞阳守将车肇雄有万夫之勇,此仗该怎么打?”
李孝恭话音落下,诸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见众将领没有发话,李孝恭眼光看向了张宝相,说道:“宝相将军,你是靖公的得意门生,在行军打仗方面也颇有建树,可有何想法?”
“回禀大帅,末将虽跟随师父日久,但也只学得皮毛,不敢妄言。”张宝相左右环视,见其余诸将的目光都聚在了自己身上,便出列说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军新至,还不了解城中是何状况,自是不能贸然出击。还请大帅给我三日,末将亲自带人潜入城中,探得虚实,方能有所定论。”
“如此甚好,宝相将军只管去做,本帅授你临机专断之权。”李孝恭斩钉截铁地说道。
“末将领命!”张宝相抱拳敬礼,拜道。
张宝相带领着亲自训练的十余名斥候,身着夜行衣,腰佩利刃,趁着夜色,从水门潜入城内,探听城中虚实。
枞阳城内,车肇雄分兵把守各个重要塞口,命人组成二十四支巡逻队,每队十二人,分批次在城中巡逻,昼夜轮换。张宝相带领着斥候,在夜色的掩护下,避开巡逻队,悄悄进行侦查。
在行至一处药铺之时,张宝相等人面临着前后左右四支巡逻队的威胁。张宝相命人紧贴墙壁,寻找掩体,万一被发现,只能拼死突围,万不能活着落入敌军之手。于是,斥候们均抱着杀身成仁的态度,准备殊死一搏。
巡逻队从不同方向,很快便朝着张宝相等人靠近。这时,药铺的门板突然动了。
“快随我进来。”药铺内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顾不及太多,张宝相带着众斥候躲进药铺。“你是谁?”张宝相迅疾从腰间取出利刃,架在那人脖颈处,问道。
“公子,江陵一别,才一年时间,这就认不出我了?”甄柳儿脱下面罩,笑道,“我是奉主人之命,特来助你破城的。”
“主人?”张宝相一脸疑惑。
“实话告诉你吧,我家主人,正是李靖官人。”甄柳儿目视着张宝相,说道,“李靖官人的妻子,张初尘。”
张宝相见识过张初尘的本事。要说甄柳儿是张初尘的手下,换言之,就是说张初尘便是红袖阁的首领,张宝相却是一时难以接受。但回想过去种种,若甄柳儿不是张初尘的人,却又说不通。
“怪不得,怪不得你能够在江陵城中结识岑文本这等人物。”张宝相恍然大悟,“那我师娘,她也来了吗?”
“主人要署理各地的情报,自是无法抽身,遂命我前来相助。”甄柳儿解释道,“现在李靖官人已经兵至衢州,估计过不了多少时日,便能够抵达宣州。只不过这枞阳是你们的必经之地,也着实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我才事先赶到这里,做好策应。”
“辛苦柳儿姑娘了,那你可有收获?”张宝相问道。
“请随我来!”甄柳儿带张宝相转入后堂,众斥候密切关注门外动静。
甄柳儿从药架子的后墙上按下机关,打开一间密室。密室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排排的架子,架子上堆满了各地情报。甄柳儿从其中一列架子上,取出一条布袋,里面装着的是枞阳城防舆图。
“这是枞阳城防舆图,由我亲自暗访手绘,断无差错。”甄柳儿将城防舆图递给张宝相,拍手说道,“江大哥,出来吧。”
说完,架子后闪出一人,身材魁梧,眼神凌厉,令人不由得敬畏三分。张宝相下意识手按利刃,提高了警惕。
“公子勿忧,这是我们红袖阁的人,名叫江戍,现任枞阳守备参将。”甄柳儿说道,“我和江守备已经计划好了,若是公子今晚不进城,我们就打算乔装出城送信了。”
“大恩不言谢,此次攻打枞阳,我向大帅借了三日,现在有了这张城防舆图,看来可以提前攻城了。”张宝相抱拳感谢,说道,“江守备大义,请受我一拜。”
“久闻张将军威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江戍双手扶着张宝相,说道,“张将军准备何时攻城,我好事先筹备,你我里应外合,定能一举拿下枞阳。”
“两日后的亥时,我亲率三千兵马,夜袭枞阳,届时以火为号,还请江守备趁机打开城门。”张宝相说道,“我唐军勇猛,只要进了城,必能迅速控制要点,一举攻破。”
“此计甚妙,我们就此约定。”江戍笃定道。
张宝相随即率领斥候等人避开城内巡逻,又沿着水门悄悄潜出城,将城防舆图献给李孝恭。
“启禀大帅,末将愿率领本部三千人马,作为先锋,夜袭枞阳城。”张宝相突然跪在地上,奏请道。
“什么?”李孝恭还是质疑城防舆图的真伪,见张宝相如此,甚为疑惑。
“回禀大帅,此图乃我亲手所绘,断无差错。”张宝相并没有将甄柳儿和红袖阁的事情告知,免得李孝恭生疑,“末将已经和城内的守备参军做好约定,以火为号,此乃良机,不容错过。”
李孝恭自然是相信张宝相的,但是对这个守备参军还抱有怀疑。
“宝相将军,你可知,此战关系到我军成败,不容有失啊!”李孝恭心中有所迟疑,迟迟没有答应张宝相所请。
“大帅,末将愿立下军令状,如若拿不下枞阳,感受军法。”张宝相斩钉截铁地说道,“有道是,机不可失。如若再作迟疑,恐生变化。”
“宝相将军言重了。”李孝恭从案上取出一支令箭,扶起张宝相,命令道,“军令状就免了,本帅现封你为平南先锋,夜袭枞阳。”
“末将得令。”张宝相抱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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