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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我们会觉得“戏过了”?

什么时候我们会觉得“戏过了”?

作者: 独居女神京 | 来源:发表于2017-05-09 12:39 被阅读0次

    据说梅尔·吉布森在拍《血战钢锯岭》的时候故意删减了真实历史中戴斯蒙德·道斯本人更为传奇的某些英雄壮举,比如当时他在营救了数十名战友的生命之后被手榴弹击中,等了五个小时终于等来了救援,但就在被担架抬回去的路上他发现了路边的另一名伤员,于是已经身中十七块弹片的他任性地滚到地上,把自己的担架让给了那名伤员。在等待下一批救援时,他又被日军打中左臂,最后自己走回了营地……

    而导演之所以没有让这个真实情节出现在电影里的原因是,他认为这实在太夸张了,演出来观众可能不会信。

    这让我想起了身边一个东北小伙儿,接地气儿接得掉进土堆,颜值本来努努力可以跻身中上行列,却从举止到言谈自然彰显着自己出身象牙山。他还时常做出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比如看完一场电影直接溜进隔壁放映厅再蹭一场;聊天不出三句话准下道儿,比如我说想写一写“什么时候我们会觉得戏过了”,他会说那肯定是新司机的假高潮呀。

    但不熟悉他的人并不知道他其实有一套较为积极向上的三观以及相对过硬的业务水平,读过一卡车足以用来炫耀逼格的文艺理论,没事儿资助资助贫困山区的小学生,也一直在为自己的理想脚踏实地地努力着。有一次我问他就不能安静地做个有文化有素质的有痣青年吗?他说那样的人设太完美,显得不真实。

    我可以当他在为自己的行为做找补,然而我更愿意把这理解为一种含蓄的羞涩。

    廖一梅在跟姜文合作《一步之遥》时曾经说姜文是他见过的最羞涩的导演:

    认识他有些年了,但写剧本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他太不好意思了,以至于在角色中都热衷于不正经和插科打诨。要他开口时,总是在最后一刻把它们减之又减,淡之又淡。就像马小军在大雨里,再怎么努力,最后对米兰说的也只能是“我自行车掉沟里了”。

    对于这段描述我简直不能更理解,因为“不好意思”一直作为性格标签左右着我的行为。这一点可能受爹妈影响比较大,我爸小时候放学,离家300米就要把红领巾拽下来塞进书包,原因不是觉得不好看,而是让我爷我奶看到自己这么正式地弘扬主旋律他会觉得“不好意思”。

    见微知著,你就可以推测出诸如“粑粑我想你”或者“宝宝你真棒”之类的对话是大抵不会发生在我们家了,同时像《时间都去哪了》这种歌伴舞,是会让正在看电视的我们全家都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元旦回家我妈试了我给她的“鸭熟了”牌口红后很是开心,问我怎么不给我爸准备礼物。我爸指了指早就被他默默摆进柜子里的台湾高粱酒问我妈:这我还用特意告诉你一声吗?

    所以我其实很感激微信红包这个功能,它让每逢佳节就纠结怎么向我爸我妈表达祝福而不显得矫情不好意思的我,找到了一个力度最为恰当的方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我的审美取向中,对“留白”怀有一种痴迷。最欣赏无能的就是用力过猛,总觉得拙劣而尴尬,相比之下,倒不如词不达意来得笨拙而可爱。比如看影视剧,我会倾向于能不用旁白的就尽量少用,如果非要用,那就只陈述,少抒情。

    想起了在使用人人网的那个遥远年代,一个男同学曾经对日志背景音乐进行过一番吐槽,大意是说人家刚点进你的页面,还没开始看文字呢,音乐就哇啦哇啦地侵入耳膜,感觉就像被霸王硬上弓。

    对于这一点我部分赞同,别人喜不喜欢是一回事,更主要是觉得音乐具有太强的渲染性,某种程度上会削弱文字的力量,我想这也可能是简书受到纯粹写作者心水的原因。而即使在其他可插入音乐的平台上写字,我仍然尽量避免一进来就给你扔一首歌,而是尝试着如果需要音乐,也只放在文末。就是说假如我们已经通过文字达成了某些契合,那么不妨一起听首歌。

    当然这些只是比较个人化的取向和习惯,并不可作为普遍性的评价标准。而倘若将其推及到生活中的人际交往,我甚至时常会进行一些自我诟病。

    有一次去剧组探班,临走的前一天,我把一兜子水果零食给住隔壁房间的小伙伴送了去,本来潜台词是:短暂的相聚真是美妙,后会有期。然而我脱口而出的却是:明天我就走了,吃不了该长毛了。走出房间那一刻,我非常想把自己掐死。

    再比如看到某个女朋友在朋友圈说自己发烧感冒痛经了,我一般极少会发信息过去问候,因为想到自己每次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如果有人发来信息表达关心,我都会很有负担,恨不得全世界都不要来理我。推己及人我自然也会觉得对方已经难受得死去活来了,如果不能马上过去照顾,就不要再给人增添麻烦了,人家不少我那一句“多喝水”却还得浪费体力回复我,不如多喝几口水。

    相似的例子还有得知朋友的亲人离世、失恋或者其他悲伤的时刻,即便内心也非常难过,却总不知道如何主动问候,所以多数时候选择了沉默,至多发一个拥抱的表情,不想让对方在这个时刻还要花时间来应付自己的问候。

    可是后来我慢慢理解,很多人在这个时候是需要被别人给予这种“无用”关怀的,如果是真心在乎的人,那么我们不仅要关心他的身体和心情,更需要关照他的存在感,和被在乎。所以不知道自己无数次的“无表达”,让多少伙伴感到我冷酷我无情。或者乐观点想,这么多年还留在身边不离不弃的伙伴,是真的知己。

    而在爱情上,面对减之又减、淡之又淡,或者不正经和插科打诨的表达,还能够互相接招儿的,就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然而就我自身的一些经验,生活中其实有一种酣畅淋漓地表达浓烈情感、却不至于“戏过了”的方式,就是真的把自己放进“戏”里。举个栗子,如果在亲朋好友围坐一桌的这种场合下,你让我举起杯表达下感想,我大多数时候是会想钻到桌子底下的,但如果你让我站在更加公众的一些场合做个演讲,我大多可以做到感情饱满、言之有物。因为那有一个假定的情境或前提在。

    就像导演中另一个羞涩代言人李安,他说其实想通过《色戒》表达他比较个人的一个主题是:透过假装这件事情,你才会有胆量去触摸真实的东西。

    我想可能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KTV,才需要酒,才需要在每个岁尾的年会上把自己扮成妖孽,去释放我们平日里克制且羞于显露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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