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有关唐宋诗词故事的评书,非常不错,却没有文稿或书籍,就想着记录下来。但由于评书有些用语过于口语化,做过一些调整。另外,有些人名或地名能查的都努力去查过,查不到就只能音译了,若是音译的话会有指出,请知悉谅解!
上文书我们说了王维在嵩山隐居,一则修身养性,二则等待时机。所以在嵩山期间,王维也作了不少诗篇,比如说《归嵩山作》。
清川带长薄,车马去闲闲。
流水如有意,暮禽相与还。
荒城临古渡,落日满秋山。
迢递嵩高下,归来且闭关。
说的是清清的流水,悠然地向前方流去,夹杂着两岸交错的草木,我坐着车马前行是如此得安闲舒适。流水友情相送,暮鸟和我一起回还,似乎这一切都在迎合着我归隐的志趣。荒凉的古城靠近古老的渡口,落日的余晖铺满秋日的山林,我远远地来到这嵩山的脚下,我将回归山林闭门不出。实则王维并不是闭门不出,而是等待时机。
王维在嵩山没过几年,果然机会来了。请他出山官拜右拾遗。做了两年的官又做了两年的监察御史,特别是王维做监察御史的期间,奉朝廷之命,出驶边关,查看西北边陲,访问军情。当时的王维形单影孤,独自一人驾着一辆马车行程万里,途径居延。这个居延是远在西北的一个边塞,王维就感觉自己像是随风而去的蒿草一样,飘出了汉江,又好像振翅北飞的归雁,飞入了异乡他地。在那浩瀚无边的沙漠当中,没有山峦,没有树木,没有奇观异景,非常荒凉。只有那烽火台燃气浓浓的烽烟,在广袤无垠的大漠当中,直直地升入云霄。而一轮落日又在九曲的黄河上游留下圆圆的轮廓,这一切又是显得那么雄浑苍凉。等好不容易到了边塞,遇见了骑马的兵士,兵士告诉我说,我将要去见的那个将军,已经赶赴前线了。这首诗就是著名的《使至塞上》。他是王维被排挤出朝廷,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去边疆慰问前方将士途中所作的一首诗。其中最为著名的两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也是千古绝句啊!
后来王维就这样在闲居和官职中不断的变换中度过了许多年的时光,此后或隐居或为官,虽然做的官职虽说逐年增高,但王维做得非常不得意。又过了十年,到了王维50岁的时候,他的老母亲病逝了,王维回家守制,守制期满又回朝廷做了几年的文部郎中,依旧是仕途失意。结果在唐玄宗天宝15年,也就是公元756年6月安禄山攻陷潼关,随之攻入长安。玄宗李隆基逃往四川,王维还没等逃走就给逮住了,因为他的诗名很大,安禄山专门派人把王维囚禁在洛阳的一个寺庙里,也不管你答应不答应,强行给了他一个官职,许以重官,传出消息。但王维的心还是追随着唐王朝,在被俘期间,王维写下了《凝碧池》。
万户伤心生野烟,
百官何日再朝天。
秋槐落叶空宫里,
凝碧池头奏管弦。
也正是这首诗救了他的命。到了至德二年,公元757年,唐军收复长安洛阳,王维和其他官员都给解救回来。其他人按律当斩,王维因为作了这首诗表达了忠于唐王朝,再加之他的弟弟王缙的保荐,所以唐肃宗特此原谅王维。不但不杀,还给了一个太子中允的职位。这时候的王维已经57岁了,接近暮年。做这个太子中允不久,又升迁为太子中庶子。到了上元元年,公元760年,60岁的王维转为尚书右丞,这也是王维做得最高的官。这官王维只做了一年,第二年7月便与世长辞。
虽说王维的官职越做越大,但他的后半生对于官场已经十分心灰意冷。而且王维对于佛家、道家,禅学之道颇感兴趣,在他的诗画中佛理禅心往往体现其中。比方说有一首著名的《终南别业》,在这首诗中王维以寻常的隐匿景象和不寻常的情感描绘了一种合乎人类天性的生活方式。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这首诗就体现了很多禅学之道。“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做人难能可贵的是知道在什么时间、什么场合做什么事。佛学、禅学与道,和年轻活泼的生命似乎不想干,只能徒增一些不必要的烦恼,强健的生命本应该从多种维度当中去体验。这个道和禅学似乎和老态龙钟比较相称。但是这么一说似乎又掩盖了智者对于道的一种钟爱,仿佛只有到了年迈时才能与佛学和道结缘。古人云四十而不惑,中岁就是中年,中岁的阅历足以能够参禅悟道,若好道且融于道,似乎为中年那略显得沉重艰涩的生命增添了一抹休闲自得之色。所以,中年好道,在王维看来是合宜的。所以中年爱好佛家的禅道,晚年把家住在了终南山的边陲。终南山是佛家、道家圣地,也正是有了对于道的这种喜好,才有了“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这个“独”和“自”,尤其可见王维对于独处之美的享受和欣赏。
所谓不可与言而言之,失言也。人总是期望于分享,分享自己兴高采烈、心湖荡漾的那一瞬间;分享自己茅塞顿开、领悟真谛的那一刹那。也急于表白自己,也急于向别人探寻自己,殊不知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融合也存在着诸多的迷雾和障碍,对于你的心声,旁人也许不了解,也许根本不关心,或者不知晓你所表白的需要如何去回应,所以旁人大多以沉默相回。又或许两人会错了意,想岔了道,总而言之,这一点心声在出口之际就已经注定了是一种大不幸。所以许多人觉得知音难觅,既然如此,何不三缄其口,自知胜事。自己体会这些高兴事就足够了。或许这样的心态过于封闭保守,但是也比对牛弹琴强之百倍。也许这也是王维中年悟道的一些感悟。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老子的道德经上说,“上善若水,水善万物而不争。” 意思是最好的就是水了,水能和所有的东西相融合,但不争其锋芒。水的美妙之处,云的飘荡之美,构成了一幅画面。行至山水间,当水穷尽之处,最为精妙的就是云的介入。本以为美丽的景色因水穷而终止,实则柳暗花明,云的介入恰恰又把这幅图画升华到另一个境界。行至水穷,坐待云起,能跟着这个水一直走,走到水的源头,在这穷尽之际,坐下来等着白云的出现,这是何等的幸事。恐怕现在很难有人静观水流一炷香的时间,更别说跟着水流走到尽头,再等到云起时。其实我们把生活放慢一些,与水亲近一些,又有什么不好呢? 想想小时候,双脚浸在清凉的水中眺望远方,看那些漂浮在空中的云,心中无有所想,完全放松,觉得不是云在动,而是自己在缓缓漂流,使自己的那份心得到了舒展和安全的享受,仿佛与大自然,与山水融为一体。王维不是找寻水的尽头就完事了,而是悠然自得行到水穷处,全然地化解人去面对自然的一种无畏的心理,正所谓无求而无欲,真正做到了无求恐怕是人生最高境界。当你有了时间的时候,恐怕金钱、人力、物力上会有所限制;而当你在物质方面有所满足的时候,精神世界就要有所空虚。这首诗一直到最后,只有遇到那山间的林叟,恐怕才是我王维的知音,这种相逢是一种无心的相遇,恐怕才是我最期望的,所以我才能和它说起话来忘了回家的时间。通读全诗,我们不曾看到一处有说里说教,只记得是云和水的滋润与清新,然而我们却在这山水之间,在不知不觉中神游了王维的禅境,这也是王维诗画的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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