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给那个女孩回寄了什么？”李志雄问。
“一本亲子类书籍——你好像很感兴趣？”我说。
“也许是一段感情呢。”
“别这么无聊。”
他看上去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其实也是个很八卦的人。
他曾经跟我说过，“八卦”是一种还不算太糟的杀时间的方式，女人们用挺合适，男人讲多了却不好。
“总不能做长舌妇。”他说。
14
李志雄这一天没有看直播，这是破天荒的事情。
“快来看这一篇新闻，来看看你心目中的白马股。”他指着电脑说。
屏幕上一行大大的字——拥有150亿货币却还不起10亿的债，这家公司是怎么回事？
下面还附了公司股票走势图，跌幅让人触目惊心。
“看过。”我说。
“那你还炒股？”
“没法退，停牌。”
“早不听劝，真是人傻钱多！”他嘟哝道。
李志雄很讨厌股票。如果说他讨厌书是因为个人情感，那么讨厌股票是基于理性的分析。
“我不相信任何基本面，技术面。我只知道十人九亏。”他说。
他把股市称作魔鬼的豢养场。
事实上我现在也不认为股票靠谱。“股市是财富再分配的场所”，这听起来很诱人，似乎也是有迹可循的。然而它是与人性相悖的地方。股票的波动是所有人情绪的集合反应，没有人能够准确判断。即使最高明的经济学家也无法预测股市的走向。我曾经是价值投资的坚持支持者，后来又花了不少时间学习技术派的理论，信奉“别人恐惧时我贪婪，别人贪婪时我恐惧”的原则。我不再是新手，而是见过许多股票兴衰的老股民了。尽管如此，我的股票还是经常亏损，踩雷时更是损失惨重。这是个非常奇怪的零和游戏，赢家永远是少数人。
股市是一幅浮世绘。这里不乏渴望暴富的赌徒，也有许多白领，大学生，甚至还有卖菜和扫地的大妈。每一只股票都能见众生相。贪嗔痴，求不得，希望与绝望。如果有魔鬼要收集人类情绪，那么股市是最好的场所。
所有人买入股票时都抱着盈利卖出的期待，甚至在刚买入股票时就幻想着如何支配盈利。结局却是，绝大多数人亏损出局。
15
手机铃响了。
我正侧趴在电脑前，半睡半醒地看着窗外的乌云。
傍晚下了一阵冬雨，给整个城市带来些许的冷意。雨水过后，北风轻轻摇晃着阳台上的窗帘。楼下的人行道上五颜六色的雨伞在缓慢地移动。
“喂，”对面开头道，语气没有了焦躁的东西，倒似乎有点小忐忑。“还记得我吗？”她说。
“当然。从哪知道我的号码？”我说。
“订书单上有，你自己写上去的。”
“好吧，是有这么回事。书店生意怎样？”
“不太好。肯定不太行。这年头有几个人看书，书店又那么多。除了教辅书，别的都不大好卖。”
“哦。”
她叩了下电脑键盘。
“你的号码有点奇怪，怎么是上海的号？”
“以前在上海呆过一段时间，懒得换。”
“怪不得。”
对面沉默了会。
“上次我说话挺过分的，想向你道歉。”她说。
那边传来轻轻的叹气声和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
“相信我了？”
“信任也无妨。从逻辑角度上看你说得也没错——在生我的气？”
“当然有不快，但还没到生气的程度。”
“真不生气？”
“放一百个心好了。”
“无论如何，我不该伤及无辜。”
“挺能自省的嘛。”
“明明知道跟你们无关，但就是莫名的烦躁。”
“如果烦躁就忘了它。”
“哪能说忘就忘呀。不过现在好多了，”她停顿了会，说道，“今晚见面可以？”
“没问题。”
“八点在左岸咖啡馆——离你住处最近那家，可以？”
“当然可以。”
“那八点不见不散。”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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