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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专家、精英,统统是王八蛋!”李志雄坐在公园椅子上骂道。
“干嘛这么大的火啊?”朋友说。显然朋友和他认识很久了,早就知道他的暴脾气。
“那些家伙太嚣张了。”李志雄说。
“嗯。”朋友说。
“他们就是一群自以为是的猪!”李志雄说。
“就是嘛。你干嘛和一群猪较劲?”朋友说。
无论如何,这个有点胖的年轻人消了一点气。他咕了咕嘴,抬头看着天花板。
“吃饭去?”朋友提议。
时间已过晚上八点,大家肚子早就饿了。我们就近挑了家路边店,点了几个炒菜。朋友又叫了三瓶冰镇啤酒。店老板在放改编的《深圳欢迎你》。在夏日炎炎的夜晚,一边喝冰啤酒一边听歌,实在算人生一大惬意事。
深圳欢迎你,
让音乐感动你,
让我们都努力,
相聚在一起。
深圳欢迎你,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有勇气就会有奇迹,
……
这首歌听着倒是畅快。
“干一杯?”朋友说。
李志雄没有反应。显然他被那个中年男子气得不轻,以至于到现在他情绪还是不很稳定。
“还在为那人的话生气?”朋友搭了搭他的手。
“能不生气吗?他们站着说话不腰疼,为一切找理由,却把帽子扣在我们头上。”李志雄说。
“别生气啦。他们只会嘲笑你反智。”朋友说。
“狗屎!当然啦,专家和精英们掌握了话语权——有几个普通人能发声呢?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至于是否正确——这同指望他们低头看你一眼一样不切实际。”李志雄愤懑道。
“听起来你很讨厌他们?”朋友说。
“谁要搭上一个有钱还居高临下的邻居都会讨厌的——说白了,他们满满的优越感,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呢。实际上,他们和猪一样,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看着钱一点点进入自己口袋就行。”
“你是说马太效应?哪有这么夸张。”我说。
“不相信?”李志雄说。
“相信。可是也犯不着生气呀——干嘛为别人的错惩罚自己啊!”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朋友的安抚下,青年总算消了火。这是我认识他的第一天,时间是2015年某个夏日。这天下午,我跟着朋友去白石洲,然后见到了这个有点古怪的年轻人。鬼使神差中,我们一起参加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聚会,里面几乎都是些衣着光鲜的年轻人,除此之外就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我们进去时那个中年男子正在台上讲话。
“他们利用现代人仇富、拜金的心理,卖弄低俗,吸引人们的眼球,无论过程有多胍躁,最终仍将一地鸡毛。底层的叫嚣,时代的寂寥,平民暴富和一飞冲天的幻想,以及资本的狂欢,加在一起就是整个中国。”西装男子说道。
“他在说什么?”李志雄问。
我们坐在人群后面,周围都是些昏昏欲睡的青年。没有人搭话。
“当代中国,普遍缺乏信仰、浮躁,没有耐心又道德缺失。这个问题在底层年轻人身上尤为明显。他们对金钱、权利和美色有着露骨的渴望,沉迷游戏和物欲享受,毫无节制,幻想一飞冲天却不肯脚踏实地。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我们有义务弘扬社会道德,不要让底层盲流们占据了话筒……”
“先生,我有话要说。首先,底层很大,这只是一部分底层人,说底层叫嚣不合适;其次,你凭什么说底层年轻人道德缺失?”李志雄站了起来,气冲冲地说道。
男子愣了愣,没想到会有人打断他的话,更不明白这个有点胖的年轻人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这位朋友,想必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白领……”男子说。
“不,我并不是什么白领。我只想说一句话,我们的品德不容质疑。”李志雄说。
也许是他衣着寒碜,也许是大家都想看热闹,尽管他反驳的很合理,可并没有人理会他,而是一个个睁着眼睛准备看戏。
“难道这个人就是所谓的盲流吗?”一个青年说道。
这话把李志雄身上的火药桶点上了,于是有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如果不是朋友把他拉走,我甚至以为会有一场拳脚较量。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眼镜青年,却有如此火爆的性格,真让人想不到。
“怎么样?”朋友问。此刻我们已经从小店出来,个个酒足饭饱,坐在附近的草地上休息。
“还不错。”李志雄说。无论什么样的不快,都会在廉价的酒饭中消失不见。他拔了根草,一边享受晚风的吹拂,一边撩拨地上的蚂蚁。
“感觉充满了力量。”朋友说。
“我也是。从这跑回白石洲如何?”李志雄说。
“恐怕有五公里。”朋友说。
“试试吧。我带头。”李志雄说。
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青草,朝白石洲的方向跑去。朋友紧随其后。他们俩在夜色中一前一后奔跑着。我慢悠悠地跟上。
“在看小说,所以慢了点。”我说。
“书呆子?”他问。
“算是吧。”我说。
这一年我24岁,李志雄2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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