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
狙杀令:二十五、咎由自取

狙杀令:二十五、咎由自取

作者: 满航 | 来源:发表于2018-07-11 07:47 被阅读306次

    二十五、咎由自取

    武志被临时关押在警卫营的禁闭室里。

    一个保卫处的干事,一个军务处的参谋,还有一个警卫营的副营长全程陪着,同吃同住同娱乐,就像上军校时住集体宿舍一样。在案子没有定性之前,谁也不知道武志犯了多大的事,会受到怎样的处理。保卫处的干事参与办案多,怕武志因压力大而想不开做出不理智举动,就宽慰他说,虽然发了邮件给间谍,但当即就被驭鬼给截获了,并未造成实际后果,也不要想的太多,大不了给个处分,顶多就是年底安排转业。武志听如此一说,也就放下心来,每天除了欢乐地和其他三人打“双扣”外,就是心安理得的吃好睡好。

    在伍清华决定收网之后,一切围绕武志的取证工作就全部展开。所有犯罪事实也都顺藤摸瓜明朗起来。武志在作训处主管部队训练,这一块本身涉密程度不高,但与他同办公室的刘参谋主管高涉密的高新装备训练,他就找了核对部队装备参数的借口,向刘参谋借了本不能外借他人的机密文件,倒也没带出办公室,就在办公室的隔断里用手机拍了照片。分两次,把其中的十多页传给了间谍。第一次,间谍说他传的东西没价值,并提出不打算和他合作,武志不气馁,再接再厉传了第二次,这一回,对方认可,并转账给他四千七百块“劳务费”。钱未取,案发。懵里懵懂的武志就一脸茫然地被关了起来。

    通过视频系统,伍清华和高泰勋盯着柳江南提审武志。

    “知道为什么把你关起来吗?”

    “知道。”

    “你说说。”

    “做了不该做的事。”

    “什么不该做的事?”

    “从网上传涉密材料。”

    “不是涉密材料。”柳江南对武志强调说,“是机密材料。”又问他,“材料是从哪里来的?”

    “借的。”

    “跟谁借的?”

    “刘参谋。”

    “说名字。”

    “刘俊龙。”

    “他知道你借材料干什么吗?”

    “我告诉他核对一个参数。”

    “你害了自己,也害了他。”柳江南问,“你知道吗?”

    “知道。”武志抬了抬眼皮,又心虚地垂了下去。

    “你知道自己这是什么行为吗?”

    武志低着头,不语。

    “你这是间谍,卖国贼。”

    武志的头垂得更低了,身子也弓了起来。

    “你这是犯罪。”

    武志瑟瑟发抖。

    “要是严肃追究起来,你是要被杀头的。”

    听到这里,武志不由的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上,哭喊着问:“处长,不会真杀头吧?你就饶了我吧,我也是昏了头,我保证就这一次,绝对下不为例,你就饶了我吧,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好好工作将功补过。”

    柳江南去拉武志,他却死死抱着柳江南的腿,根本拉不起来。

    “都是钱害的。”审讯没法再进行下去,监控室里的高泰勋颇为无奈地说,“一个意志不坚定的干部一旦遇到生活的挫折和困难,就极有可能成为安在我们身边的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真是防不胜防啊。”

    “他很缺钱吗?”伍清华一直关注的是武志的犯罪细节,对引发其犯罪的动因并不关注,也想不通,一个干部何以拮据到要靠卖秘赚钱的程度。

    “很缺——”高泰勋重重地一声叹息。

    人生的道路没有定数,坎坎坷坷曲曲折折之中,布满了数不胜数的必然性和偶然性,而所有的必然性又是滋生于偶然性之中,所以不难见到,因偶发事件而功成名就的人,也有很多,成了一失足便永无翻身之日的倒霉鬼。

    武志就是后者的典型代表。

    武志说,那是他人生二十多年里最无能为力的一段时间。就像有讨债鬼埋伏在他青春的生命里,故意施下魔法,要将他拽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一件:一起玩大且关系最铁的发小找到武志,说股市疯了,但自己钱不够,让武志借钱给他,还说亲兄弟明算账,每天给武志百分之一返点,一个月后连本带息一起还。那时候武志常用周末时间偷着出去兼职房产中介,赚了点钱,加上攒的工资,差不多有二十万,就都给了发小,一是想着从疯了的股市里赚点,二是对发小深信不疑。谁知,时间不长股市大震荡,武志的钱赔了多少他并不知道,因为发小失踪了,人找不到,电话也打不通。

    第二件:父母托熟人关系买了一套未曾入住的二手房,准备给他做结婚新房,但随着滨海房价节节攀升,卖家反悔不卖了,宁愿赔偿违约金也要把他的房子拿回去,打官司也无用,顶多也就是赔点违约金,可那边婚期已定,没有房子哪成,于是父母东拼西凑,又花大价钱在市区重新买了套房子。

    第三件:房子装修十几万,未婚妻今天要衣服,明天要皮包,后天还得去旅游,武志烦,但又不能不给钱。还有讨价还价始终没有进展的彩礼钱,他想给八万,那边开口十一万,说少一分都不行,只能暂且搁下。还有将要给未婚妻兑现承诺的金戒指、金项链、金手镯,一项一项都得要钱。

    第四件:他父亲因房子的事一急二气诱发了心脏病,医院诊断要进行心脏搭桥,从进院到出院,前前后后又是好几万,这钱差不多都是借的。

    事事花钱,处处缺钱,武志简直就要被逼疯了。他后来说,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他宁愿把自己身上的器官割下来,拿去换钱以解急需。到了这种程度,当间谍那份散发着诱人金钱味道的邮件被他打开时,自然不会熟视无睹。他需要钱,此刻,这就是他人生的主要矛盾,在武志看来,只要能解决钱的问题,一切都不是问题。或者就是一种宿命,无数个生活的残酷现实把他推到疯狂的边缘,而恰恰在这个时候,敌人也来诱惑,他注定在劫难逃。

    “智商不够,拿命来补。”小马感叹着。

    “你不同情他吗,这一辈子就这样完了?”高泰勋叹息着。

    “恕我直言。”小马说,“他走到这一步都是咎由自取。”

    “可他确实也有难处。”

    “难处都是他自己找的。给朋友的钱非借不可吗,婚房的事只能听之任之吗,和未婚妻之间只能以金钱来维持吗,每一种他都应该有更好的方式来解决,而恰恰,他都被动地等来了最坏的结果。一件接一件的事情看似他命不好,实际上都是他自己的行为处事方式决定的——是他自己在一件件事情上最为愚蠢的选择,把自己一步步逼到了绝境,更愚蠢在于,他把自己前面愚蠢造成的后果理所当然作为了继续愚蠢下去的绝对理由,所以,他卖了国,还觉得自己委屈。”

    “言之有理啊,智商不够,拿命来补。”伍清华摇着头。

    “只是可惜——”话没说完,高泰勋重重地叹了口气,毕竟是他的参谋,毕竟是A基地的人,他不忍见他成为内鬼,但已经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他恨他损害国家利益,恨他败坏A基地的名誉,却又可怜他将接受的惩罚。

    “怎么向他的父母交待呀?”高泰勋喃喃着。

    “向他父母交待的不应该是你。”伍清华说,“而是他自己。”

    高泰勋背过去,不再说话,伍清华知道他心中不畅,也不搅扰,自己坐在沙发上悠悠地抽烟。过了足有十多分钟,高泰勋突然转过身来。

    “武志的事就到武志为止吧?”

    “你的意思是——?”

    “他的处长陈火青没问题吧?”

    伍清华摇头。

    “参谋长没问题吧?”

    伍清华摇头。

    “其他人呢?”

    伍清华同样摇摇头。

    “这最好不过了。”高泰勋长长地吁了口气,“这事真是让我寝食难安啊,最害怕的就是再牵出来一个谁,那我这个司令员真没法给总部首长交待了。”

    “你觉得还会牵出来谁呢?”

    高泰勋看了一眼伍清华,摇摇头:“这个,我还真是说不准啊。”

    “放心吧。”伍清华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在这个案子里,没有上线,也没有下线,从头到尾就一个单枪匹马的武志,他也仅仅就是为了搞点钱。”

    “但愿吧。”高泰勋叹口气,“希望后面再不要有什么节外生枝。”

    “不会节外生枝的。”伍清华说,“最起码在武志这个案子里不会。”

    武志的案子定性完毕,保卫处长柳江南代表基地协同滨海公安局将武志从警卫营的禁闭室转移关押到滨海市的看守所,等待证据收集完毕后的最终宣判。A基地这边的事情就等于了了,后面的,都交给地方上按程序进行。

    “这得判多少年啊?”出了看守所的门,刚坐进还没来得及起步的车里,和柳江南一起执行转移关押任务的保卫处干事张博就迫不及待地问。

    “不好说。”柳江南皱着眉头,“重了吧,可能会判无期。”又沉吟说,“也说不定,量刑要看他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这个还得最后的证据决定。”

    “哦。”张博嘀咕,“那最少也得几年吧?”

    “几年?”柳江南提高了声调,“十几年能出来就不错了。”突然扭过头问张博,“对了,你们是不是一个学校毕业的,以前认识吗?”

    “我们的确是同一年级一个学员队的。”张博落寞地说,“学员队一百多号人,我们不是一个专业,大课一起上,小课不在一起,也不同宿舍,虽谈不上多熟,但同学四年,看他落到今天这步境地,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是啊。”柳江南说,“谁能想到他会选择当内鬼。”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再回头已百年身。”

    随后,绕过武志的话题,柳江南又交待张博一些工作上的事,由工作又牵扯到做人做事的道理,柳江南一边说,张博一边侧着身子不断地点头。

    车子到基地大院时已经下班,柳江南直接让司机开车到公寓楼下,回家吃饭。张博则打算去食堂,可车子刚从柳江南的公寓楼下拐弯出来,他的电话就响了。“班长,我就在这儿下吧。”下车的同时,张博按下了手机的绿键。

    “余助理好。”

    “正准备吃饭呢。”

    “没呢,刚到食堂门口。”

    “一步之遥,都跨上台阶了。”

    “哦,你太客气了,吃完饭还有点事,我就不去了。”

    “真的,晚上加班。”

    “这,不好吧,不要,改天我请你。”

    “别别别,余助理别误会,不是这意思。”

    “那,那——好吧。”

    “行,好,那我过去吧。”

    “行,地址你发短信到我手机就行。”

    “哎呀,你,你这真是太客气了。”

    “好好好,我这就出发。”

    “行,行,余助理,咱们一会儿见。”

    挂完电话,食堂是没法再去了。张博急匆匆回宿舍换了套便装赶去赴约。

    来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接替莫江龙负责金盾海岸工程的后勤部营房处助理员余广强,他这会儿正和天伦公司的赵和平坐在包间里饶有兴致地喝茶,一边聊着金盾海岸下一步怎么合作怎么干,一边等着张博的到来。

    “余营长,我们早就等着你来呢。”赵和平把茶壶蓄满水,双手提着,咕噜噜给余广强倒上,“你不来,这百十号人就干等着,没事干啊。”

    “我不来也总有别人来的。”余广强端起杯子,“A基地肯定要派人啊。”

    “话是这么说,但你来了,这说明咱们有缘分啊。”

    “可是我听说——”余广强一杯茶喝完,点着转盘把茶壶转过来,给自己倒上,又给赵和平添满,赵和平忙不迭拿手来接茶壶,要自己倒,余广强却并不把茶壶给他,“这个工程被要求中止与你们合作,而是让胡云发干。”

    “这个吗?”赵和平笑呵呵,“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总有转机的,总有转机的。”又颇为神秘地问,“难道余营长真的没有听说?”

    “听说什么?”余广强疑惑。

    “工程又给我们天伦了。”

    “有这事?”

    “千真万确,我还能蒙你不成?”

    “哦,这样啊。”余广强颇为不解。

    余广强的不解也在情理之中,工程交给谁不交给谁,原本也并不经过他,基地党委决定给谁就给谁,决定不给谁就不给谁,会开完后只是以书面通知或者会议的形式告知他,他要做的就是在已确定谁是合作施工方的前提下,代表A基地监督质量和进度,当然,他有合同范围内一票否决的绝对权力。

    施工重新交给天伦的消息是从伍清华到刘金刚,刘金刚到张继伦,张继伦再到赵和平,点对点,一条线,高效而迅捷。而在余广强这条线里,可能机关的助理员才正在拟定通知,然后一级级首长三番五次修改,最后逐个签字后到保密室盖完章才能到余广强的手里,也或者,机关正在草拟下周一召开情况通报会的计划,计划批准了,通知他开会了,到了会场上,他才能得到工程交给天伦的确切事实。比赵和平知道的晚,自然也就在情理之中。

    刘金刚第一时间把消息带给了张继伦,张继伦喜出望外,同样第一时间把消息告知赵和平,显而易见,张继伦告诉赵和平并不是为了让赵和平喜出望外,而是给出一个明确的信号,要开始跟金盾海岸的甲方——也就是A基地接头了。而A基地在金盾海岸的代表,也就是刚刚到任的余广强,自然是他们要进行感情投资的重点,出乎赵和平预料,余广强竟然一请就到。余广强问清没有其他人后对赵和平说:“那晚上我叫上一个兄弟一起吧。”

    “好好好。”赵和平没有拒绝余广强的理由,“人多了热闹。”又对余广强说,“多叫上些兄弟,跟咱们A基地的人在一起有回家的感觉。”他又提及他在A基地曾经干过的经历。但余广强并不热心,压根不接他这个茬。

    “就叫一个。”余广强说。

    坐在出租车上的张博颇有些疑惑——余广强怎么突然要请他吃饭?

    要说A基地机关还没有大到互不相识,四个部门的参谋干事助理员大多都因各种各样的事情有业务上的交叉往来,就算没有往来,一个大门进一个大门出,也都混成了熟脸,就算无深交,点头之交还是有的。节假日或者周末,几个同学同乡甚至同一批的约着喝个酒司空见惯,酒局上别人的朋友也就成了朋友,如此在基地机关呆上几年,十有七八的人都会有些交情。

    在张博看来,余广强却和别人有些不同。虽然他和余广强到基地机关都有好几年了,但两人从没在一处吃过饭喝过酒,这倒其次,关键是他觉得余广强办事完全不按路数出牌。那回余广强要陪后勤部长到导一旅检查防汛工程,按程序是先要到他这里办理进入核心敏感地区的通行证,但这个通行证也不是他说发就能发的,而是需要办理的人打一个进入核心敏感地区的申请,然后处长签字、主管部门副职签字、部门主官签字、基地主管业务首长签字,最后是基地主管安全的副司令员签字,这些字签完了,拿上申请到保卫处,张博才能发给通行证。可余广强一到张博办公室就火急火燎要拿证,之前不知道程序的人也很多,张博专门打印了一张纸,把程序逐一列在上面,对照着办就行,但余广强不愿意,说时间来不及了,必须马上拿到通行证,并拿后勤部长压他,张博心里有数,就算拿司令员压他也没用,一码归一码,给谁通行证不是他说了算,而是主管安全的副司令员说了算,有他的签字就发证,没有签字,绝对不能发,他充其量也就是个办事员。他把这个道理给余广强讲了,可余广强压根不听,蛮不讲理地拍着桌子说张博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有点权力就不知天高地厚。张博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眼见着余广强说不要了,让张博到时候去给部长解释,说完就重重地摔门离开。遇到这样的主,张博也紧张,虽说公事公办,但也怕误了首长的事,就赶忙原原本本去给柳江南汇报。柳江南和营房处长吴伟龙通过电话后,还是让他先把通行证给办了,等余广强陪着局长去导一旅后,再由营房处的另一个助理员找首长一级级补签申请。那一回,张博算是见识了鼎鼎有名的“无敌小钢炮”,加之听说他上面有人,就在公事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由着他,私下里却并无任何交集。这一次,接到莫名其妙的约吃饭电话,有些意外,也有些好奇。

    又想着,余广强请吃饭肯定是一番斟酌才打的电话,也不好张口就拒绝,去就去吧。于张博来说,类似的情况他也遇到过,多是对方有事相求。可这回呢,他知道余广强去了金盾海岸,也知道在那个吃香的岗位上多是供货商、包工头什么的有求于他,他又能有什么事情求一个保卫处的小干事呢?

    去吧,不去又怎么会知道答案呢。

    吃完饭后的张博却更加疑惑了,余广强并未提及有求于他的事,就像他说的,就是吃吃饭,喝喝酒,聊聊天。却又不明白,被找的为什么会是他呢?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狙杀令:二十五、咎由自取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bpucpf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