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

2019.8.9

我的奶奶八十好几的高龄了，身体硬朗，精神饱满，喜欢多管闲事。可能在她看来，她还是年轻的。很多人说她心态好。是的，她的确是心态不错的。前几年，还动过大手术，恢复不错，也没有复发的迹象。

奶奶是穷苦出身，或许那个年代没有几个人是不苦的吧。她目不识丁，却在村里一直担任妇女主任一职。所以，她现在是有工资的。听说，嫁我爷爷后，她没有再穷过，吃好的喝好的，也不用干活。

记得小时候，我会跟同龄的小朋友说，我有三个奶奶。一个是我大姨的婆婆，我曾经在她家住过，待我很好的。一个是我妈生我弟的时候，寄住在一个奶奶家，我很喜欢那个奶奶。另外一个是我的亲奶奶，我爸爸的亲妈。可能幼小的我觉得，我有三个奶奶，至少在数量上胜过了其他小朋友，以此来掩盖不受奶奶待见的自卑。

我对她的印象很模糊，她就像一个陌生的邻居一样的存在。我不知道是因为我是女孩子她不喜欢我，还是因为我爸不是她得宠的儿子。我只知道她从来没有对我笑过，从来没有给过我拥抱，她家的红枣吃不了发霉了也不会给我吃一颗。我甚至有些怕她。小孩子的内心是敏感的，她知道谁对她好，谁不喜欢她。有一次，天都黑了，爸妈在外面干活还没回来，我跟弟弟两个人在家很害怕，就去离家很远的外婆家。可是，奶奶家就在隔壁啊，也没人叫我们进去坐坐，我自然是不敢去她家的。

记忆中她家是很热闹的，人来人往。我的堂哥，比我大一岁，一直养在她家，由奶奶一手带大。有一次，有一个亲戚的小孩去她家做客。其实我很想跟他们一起玩，可是我不敢去，只能一个人躲在家里哭。小时候，经常一个人靠在路边的大石头上，看来来往往的行人。偶尔，也会有认识的阿婆跟我打招呼。

后来的后来，也还是一样。没有糖果，没有压岁钱，亲切，温暖……我甚至没有在她家吃过饭。她还有其他的孙子，孙女。而我只有她一个亲奶奶。她更像一个只有血缘关系的名义上的陌生奶奶。

上大学后，我开始对爷爷有了印象。每次放假回家，他会让小堂妹过来叫我去他家吃肉。我每次都会欣喜前往，吃一点点。其实，长大后我不爱吃肉。我只想要小时候的糖果与拥抱。但我知道他开始意识到有我这么一个孙女的存在。他想弥补什么，做点什么，想要跟我拉近距离。我看到了他的努力。虽然这种努力不是我想要的。

但是，我的奶奶没有。这让我觉得挺神奇的。

毕业那年除夕，我给她包了红包。虽然那个时候薪水低微，但那是对长辈的心意。我非常清楚地记得，她说，你自己留着用吧，奶奶小时候也从来没有抱过你……我相信这是她有生之年对我说过最实诚的话，没有之一。一个奶奶，她从来没有抱过她的孙女，而那个孙女就养在她的隔壁。多么不可思议。

或许有些缘分就是这样，不能强求。

多年后，亦如此。

2017年体检的时候，发现血常规有点异常，经查实是体内缺铁，医生建议多吃点动物的内脏，比如猪肝，猪血之类的，没有大碍。可是，没过几天，我在三楼阳台上晒太阳，听到楼下院子里有人在小声嘀咕。原来是奶奶，在跟几个中年妇女说我有贫血什么的……我真的很无语。听到有人说堂妹整容什么的，她马上就很生气地骂过去。可能真的是亲疏有别吧，对她而言，我也只是一个其他人。至于她在背后议论我的那些话，应该也不止这些，不需要一一查证。

我只是觉得不管是怎样一种关系，祖孙也好，母女也罢，亦或是恋人，你可以不爱她，但请你不要伤害她，这是最基本的，不是吗？